1
从米岚家出来，刘锐接到了卢队的电话：“我们查了你说的那个天星酒吧，2021年11月就倒闭了，老板叫王贺，现在在一家酒店当大堂经理，酒店的位置就在你附近。”
刘锐说：“知道了，你把地址发我吧。”
王贺还真记得蒋一鸣，一听名字就想起来了。
“知道，他几年前在我的酒吧打过工，大概干了一年多吧。”
“干了一年多，过了好几年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王贺笑得有些猥琐，“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圈子里流行一句话，‘遍地飘零，一攻难求’。蒋一鸣是1呀，有这技能就是长成王大治那样都受欢迎，蒋一鸣盘亮条顺，长得可比现在男团那些奇形怪状的小鲜肉顺眼多了，他在我们酒吧很受欢迎的。”
“既然这么受欢迎，为什么只干了一年就不干了？”
王贺一仰脖子，“攀上高枝了呗，我这庙小留不住这尊大佛啊。”
“18年5月份左右的时候，有人因为蒋一鸣打架的事情你知道吗？”
“这事我还真知道，那会儿蒋一鸣刚从我这儿辞职不久。”
“他们为什么打架？”
“争风吃醋呗，还能为什么？蒋一鸣可不是一般人，他自己条件好，又是名校高材生，他来我酒吧打工可不是为了挣那几个零花钱。我早看出来了，他是来钓大鱼的，一般人他也瞧不上，他结交的都是有点身家的。他好像搭上了有钱人，说是要正经交往，就从我这儿辞职了，和以前的常客也都断了。可是，他有个前金主，虽然不是什么富豪，那也是时尚圈里有点地位的大哥，对他很上心，在他身上也花了不少钱，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就带来几个小弟去揍人。哪想到对方动了刀子，我听说差点弄出人命。”
田皓明把手机递给王贺，让他辨认陶玮的照片。
刘贺眯着眼睛使劲看了看，“哎呀，我不认识这个人。”
刘锐继续问道：“那个时尚圈大哥你知道吗？”
刘贺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刘锐，他没敢说话，怕自己惹祸上身。
“你放心，我们就是想找他了解点情况，我们所有的调查都是保密的。”
王贺迟疑了一下说：“Joey老师，时尚圈大V。”
在去找Joey老师的路上，刘锐接到胡宇轩的电话，齐大伟和田皓明从刘锐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了危险信息，齐大伟急性子，刘锐一挂电话就凑上去追问，“怎么了刘队？小胡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刘锐一脸严肃，“他们刚到陈昊家楼底下，上面掉下个花盆砸到了一扇窗户，连玻璃带花盆砸到陈昊头顶上，幸亏小胡反应快，两人只是受了点轻伤。”
“啊，那俩孩子行吗？要不我过去帮小胡盯着吧。”齐大伟着急地说。
刘锐说：“幕后黑手肯定已经知道陈昊身边有警察保护了，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一盘棋，肯定是个心思缜密冷静沉着的人，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冒险出手了，我们一定要赶在他计划实施另一套方案前把他揪出来，这样才能真正有效地保护陈昊的安全。”
刘锐知道齐大伟和田皓明不但担心陈昊的安全还担心胡宇轩的安全，安慰道：“尽快破案，早日抓到幕后黑手，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抓紧时间干活吧。”
Joey老师听到蒋一鸣的名字愣了一下，这个多年混迹江湖的老油条看着三个刑警队的彪形大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迅速把自己摆在受害人的位置控诉负心汉。
他眉毛往上一挑，声音高了八度，尖声细气地说道：“那个小白脸就是个渣男白眼狼，我对他多好啊，他就这么回报我的。”说着，他把白色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掏出来，连同西装马甲一起掀上来，还把西裤往下拉了拉，展示着自己的腹肌，里面穿的骚气的红色内裤露出一圈边。
Joey老师一边做出一幅委屈巴巴的样子，一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你看看，你看看，他居然用刀捅我呀，真刀子呀，真捅我呀，真捅啊，要不是我福大命大我就死在负心汉手里了。”
刘锐三人俯下身看了看他的腹部。
齐大伟忍不住戏谑道：“你这是只兔子呀。”
“什么兔子，狗，是只狗。身上有刀疤多影响我的形象啊，我为了盖住伤疤特意去纹的。”
田皓明把照片递给Joey老师，“和你们打架的是这个人吗？”
“当时光顾着打架了，场面挺混乱的，确实有个年轻人和他一起，没注意长什么样。”
刘锐心生疑窦，他不是因为蒋一鸣劈腿陶玮才打架的吗？怎么他认不出导致自己被抛弃的第三者呢？
刘锐问道：“你不是因为蒋一鸣攀高枝抛弃你，你气不过才找他打架吗，怎么连给你戴了绿帽子的第三者都认不出来了？”
Joey老师疑惑不解地看着刘锐，“他要是勾搭上别的男人就算了，我有那么小肚鸡肠吗？我又不是不知道是他干什么的。可是他抱女人的大腿，为了个女人把我给甩了，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呢。”
“女人？你不是因为男人和他打架的？”
“拜托，我好歹在这个圈子里也是有点儿身份的人，输给一个女人多跌份啊。我给他钱花，带他见识世界，给他介绍人脉，渣男居然跟一个女人跑了。”
“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我只知道是个富婆，出手比我大方，要不然那小白脸也不敢甩我呀。”
“长什么样你知道吗？”
“瘦瘦小小跟个小学生似的，那豆芽菜身材哪有女人味儿啊，除了有钱啥也没有。”
刘锐心里一动，拿出吴雨霏的照片递给他，“你看看，是这个人吗？”
Joey老师一脸嫌弃，翘着兰花指指了指照片说道：“身材跟没发育的小鸡仔似的，没错，就是她。”
刘锐有点儿吃惊，这么说蒋一鸣在陶玮出国前就搭上吴雨霏了，Joey老师因为吴雨霏打了蒋一鸣，那么陶玮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蒋一鸣和那个年轻人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在同性恋酒吧打工，有同性朋友有什么奇怪的。”
“你对捅伤你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你不是差点儿没命吗？怎么都不了解一下差点捅死自己的人？”
Joey老师被问懵了，“我很了解那个差点儿捅死我的人啊，就是蒋一鸣呀。”
齐大伟也被他说懵了，“蒋一鸣？你确定吗？”
Joey老师信誓旦旦的说：“从后面捅我的人是谁我不一定确定，从前面捅我的人是谁我还能不确定吗？我又不瞎。”
三给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所以，当年拿刀捅人的并不是陶玮。
刘锐又问道：“那后来呢？报警了吗？怎么处理的？”
“我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警察来了，就是那个女人出面替他调解的，出了住院费还给了我一笔赔偿金。毕竟是我们先动手打人的，
蒋一鸣被我打的也不轻，听说也在医院躺了两天，鼻青脸肿了好久。真追究起来，打架斗殴我也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人也打了，钱也收了，气也出了，大家一拍两散，从此以后各走各路。“
刘锐拿出陶卓的照片让他辨认，“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蒋一鸣用什么刀捅的你？”
“水果刀，他钥匙扣上老是拴着把水果刀。他捅了我一刀就再也没露面，到了都没来看我一眼，心真狠。”Joey老师有些幽怨地说着。
“你也挺狠的吧，不是你先动手打的他嘛。”
“那倒也是，我后来听说他要被学校开除，他肯定特别恨我。”Joey老师说着突然警觉起来，“你们不是为这事来的吧，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他再翻旧账就不厚道了，再说我才是那个差点被他捅死的人，我是受害者。”
“行了，别卖惨了，肚子上扎一刀死不了人，你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嘛，何况还有你的八块腹肌护体呢。”齐大伟实在忍不住嘲笑他。
2
周六，刑警队仍在紧锣密鼓加班加点勘察案情，一大早，韩局召集大家开会，何法医对那三件十字形饰品的检测已经有了结果。
黑眼圈，红血丝，看来何法医又通宵达旦工作了，她清了清嗓子，有条不紊地介绍起来。
何法医先拿起宁菡案和蒋一鸣案现场发现的十字形饰品，“第一，这两件物证经检测成分、质地、做工完全相同，这不是胸针，而是耳钉，而且是同一幅耳钉。”
“第二，星华分局检测了蒋一鸣案发现的这枚耳钉，没有发现蒋一鸣的DNA，我们又复检了一遍，确实如此。宁菡身上佩戴的这枚耳钉，也没有发现宁菡的DNA，确切地说，这是一副全新的耳钉，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的生物信息。”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韩局皱着眉追问道：“宁菡身上那枚耳钉也没有DNA信息吗？”
“是的。”何法医言简意赅，却又斩钉截铁。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她，何法医拿起乔欣然案的十字架项链，接着介绍起来。
“第三，这条十字架项链是从刘金的包里搜到的，刘金供述这是他从乔欣然的尸体旁边捡到的，作为纪念品收在了自己的包里。当时，为了证明刘金和乔欣然母女的死亡脱不了干系，我们检测实证这条项链上确实有刘金的DNA。这次，刘队发现了新的线索，我们重新对其进行检测，发现，这条十字架项链上有且只有刘金的DNA。”
刘锐身体前倾，双臂放在桌子上，双手交叉，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何法医，“你再说一遍，说明确点儿。”
何法医眨了眨眼睛，慢条斯理地说：“这条项链上只有刘金的DNA，既没有乔欣然的DNA，也没有史磊和史建华的DNA，在刘金把它捡起来之前，它也是全新的。”
“这就意味着，还有一个人在这三个案发现场都出现过，而且留下了十字形印记，联系到那份名单，合理推测，应该是X印记。”刘锐低沉的嗓音缓缓说出这番话。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认同，韩局的脸又皱成了一个核桃，“这么说，这几起案件还真有幕后黑手。”
恰在此时，卢伟队长又给刘锐打了一通电话，更新了最新的调查进展。他们查了这几件饰品的来源，但是，材质、款式都太普通了，满大街都是，随处可见，没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们重新检查了爆炸现场留下的物证，蒋一鸣的东西，特别是笔记本电脑和手机都被炸毁了，数据无法恢复，大部分书和笔记本没被炸毁也在后面的大火中烧掉了，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和物证，丢在阳台角落里的那部旧手机是唯一有价值的物证，可是里面除了那张他和陶玮的合照，也没发现其他有用的线索。
“多亏你们发现疑点及时告诉了我，我压着没把陶玮的东西给他家人，虽说他也没多少东西，但是，我们还是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重要信息。”
这是一段视频，陶玮删除了，星华分局的技术部门恢复了数据。
如果不是认识视频里的人，这很可能会被当作是一段普通的黄色小视频。
视频里，夜晚豪华舒适的房间，暖黄色暧昧的灯光，旖旎的音乐，一个赤身裸体的娇小女人双脚踩在一个赤身裸体的高大英俊男人的双脚上，两人拥抱缠绕着，男人像抱小孩一样带着女人跳舞。
突然，画面里又出现一个赤身裸体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四肢不胖，肉都长在肚子上，肚子上一圈肥肉耷拉着像套了个游泳圈，脑袋正中间光秃秃的头皮在灯光的照射下油光噌亮很是醒目，他从后面抱住了那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右手顺着男人光滑的腹部向下慢慢滑倒大腿根。
后面的内容不可描述，只能说不堪入目，内容多少有些炸裂，刑警队的同志们看得直犯恶心。
田皓明说：“这段视频是陶玮今年4月29号收到的，来源还没有查到，但是视频的拍摄时间耐人寻味，是2018年3月14号，这和我们昨天从Joey老师那里得到的信息可以相互印证，就是说，蒋一鸣并不是在陶玮出国后才和他父母建立关系的，而是在和陶玮交往期间就同时搭上了他的父母。”
齐大伟说：“而且，这两个人还是一明一暗，我估计可能是陶卓顾忌自己的身份，不想暴露自己的特殊癖好，所以让老婆出面包养蒋一鸣，他自己躲在暗处。这两口子玩得挺花啊，两个人一起玩一个男人，所以，蒋一鸣被打了，吴雨霏直接出面调解，不怕被丈夫发现她在外面玩小白脸，这俩人是商量好的。”
刘锐说：“还有，明明是蒋一鸣拿刀捅的人，最终是陶玮承担了一切后果。如果蒋一鸣承认是自己捅伤了人就要被学校开除，所以，陶玮为了保护他把锅都扣到自己头上，反正自己上的是三流大学，本来就没有什么前途，开除就开除了。而陶卓默认了这件事，因为这样，既可以名正言顺让吴雨霏出面，表面替陶玮实际替蒋一鸣摆平Joey老师，又可以找到借口把这个自己不喜欢的儿子送到国外，省得在跟前碍眼又碍事。”
齐大伟说：“这亲爹也太狠了吧，这是跟儿子有多大仇要这么对他，怪不得陶玮知道真相后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报复，他这是被所有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同时背叛了，这也太惨了吧。这蒋一鸣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男狐狸精，给陶玮一家三口灌了什么迷魂药，陶玮为了他毁了自己的一生，陶卓和他老婆把他当金丝雀养着，祥云居的房租一年20万，蒋一鸣自己肯定交不起这个房租。”
童垚说：“现有的证据都显示蒋一鸣、陶玮、陶卓和吴雨霏关系混乱，陶玮被这三个人背叛和欺骗了，但是这些证据不能证明陶玮自杀是因为这个。他的遗书上并没有写这些感情纠葛，只是说没人在乎他，他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所以，卢队他们得出的结论是陶玮深受艾滋病和毒瘾的折磨，命不久矣选择自杀。艾滋病和毒瘾这是客观事实，感情纠葛，背叛欺骗这些都是推测，不能证明陶玮是因此自杀的，也不能证明陶玮用自杀的方式来实现杀害蒋一鸣的目的。”
“可是，陶玮4月29号收到这段视频，5月2号回国，5月7号就租住了蒋一鸣的隔壁，这也太巧了吧，而且5月29号自杀当天还是蒋一鸣的生日。陶玮的整个人生被蒋一鸣改变了，他本来是异性恋，可是，蒋一鸣把他掰弯了，他为了蒋一鸣和女朋友分手了，被学校开除了，被亲生父亲赶到国外，醉生梦死感染了毒瘾和艾滋病，别说正常生活了，他都没几天好活了。这时候他发现蒋一鸣和他的亲生父亲一起欺骗背叛了他，他做出什么出格极端的事情都不难理解，换我我都想报复他们。”齐大伟反驳道。
童垚说：“我们办案不能光靠直觉和推断，要靠证据，证据呢？你怎么能证明陶玮是为了报复蒋一鸣和陶卓，用自杀的方式来实现他杀呢？更何况这三个X形印记是谁放到三个案发现场的？这个幕后黑手是谁？他和宁菡、乔欣然、蒋一鸣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局说：“杀害宁菡的凶手是冯诗月和张筱之，杀害乔欣然的凶手是史磊和史建华，如果蒋一鸣也是他杀的话，凶手应该就是陶玮。那么，这个幕后黑手到底在这三起案件中起到什么作用？他只是在案发现场留下纪念品这么简单吗？还是他参与了杀人？”
童垚说：“我们之前的调查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的蛛丝马迹，如果他参与了杀人，为什么冯诗月、张筱之、史建华和史磊都闭口不提此人，如果他没参与杀人，为什么会如此精准地出现在每个案发现场并留下印记，毕竟，蒋一鸣被炸后，不到7分钟警察就到达了现场。”
刘锐掐了掐眉心，闭着眼睛说道：“我觉得土哥说得对，这个幕后黑手一定和这三个被害人有关系，也就是和这份名单有关系。陶玮根本就不在名单上，我觉得我们应该调整方向，不要再在陶玮和蒋一鸣的关系上过多纠缠，而是重点调查宁菡、乔欣然和蒋一鸣的关系。”
田皓明说：“这三个人都在那份名单上，都是名校研究生，都是学生物医药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共同点啊。”
齐大伟说：“他们还有个共同点，年龄相同，都是25岁。”
童垚被气得叹了口气，“你咋不说都是中国人呢。他们性别不同，学校不同，性格不同，家庭背景也都不同，连性向都不同，交友圈朋友圈也都不同。”
田皓明说：“那要照这么说，咱们在调查宁菡和乔欣然案的时候，可是把她们的社会关系仔细筛过一遍的，他们三个之间最大的联系就是X实验室，除此之外还真没有多大联系。”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沉默和凝重了起来，刘俊杰的小卷毛突然抬起来，“谁说他们三个之间没有关系。”
3
这句话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所有人都扭头看着刘俊杰，好像突然发现还有这个人存在。
刘锐这才想起来儿子还在旁边，刚才播放视频讨论案情的时候把他给忘了，他赶紧找补道：“赶紧看书去，马上高考了，你一小屁孩跟这儿瞎掺和什么呢？”
刘俊杰被大家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被刘锐这么一数落血往上涌，脸噌的一下就红透了，梗着脖子义正言辞地说：“谁是小屁孩，我可是有证据的，你们都没找到的证据，我找到了。”
韩局看着刘俊杰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觉得好气又好笑，就像每个刚满十八岁的人都急于证明自己长大成人，证明自己的价值，他笑着鼓励道：“这么厉害，说说看，你找到的证据是什么？”
刘锐瞪了他一眼，“你就惯着他，越惯越无法无天。”
刘俊杰晃了晃他的小卷毛，决定直接无视这个不可理喻的父亲，一边操作着笔记本电脑，一边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最近老说那个7人名单，我好奇就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你们还记得天宁大学的陈昊被造谣网暴，然后被踢出候选人名单的事情吗？”
“记得呀，陈昊本来是这个项目的第一候选人。”齐大伟一边说着，一边好奇地走到刘俊杰身旁看向他的电脑。
刘俊杰看了齐大伟一眼说：“这就是他们三个之间的联系啊，宁菡、乔欣然和蒋一鸣就是这次造谣网暴的始作俑者。”
田皓明吃了一惊，“不对呀，造谣的是一个本科生，因为考试作弊被杨景明开除了，所以心怀不满，才造谣陈昊是杨景明的私生子。”
刘俊杰一本正经地说：“造谣也不能完全凭空捏造吧，大家都不傻，谁会信呢？基于一定的证据，在此基础上添油加醋模棱两可颠倒黑白，才能引起大家的好奇心、讨论欲，甚至击中目标人群的痛点，引起大家的共鸣，这才能掀起轩然大波，达到造谣网暴的目的。”
童垚点点头，笑着说：“不愧是网络高手，对网络键盘侠的手段分析的很到位，接着说，重点呢？”
刘俊杰受到了鼓舞，摇头晃脑说道：“你们看，他发在网上的这两张照片，一张是1997年12月1日杨景明和陈昊母亲的合影，另一张是2020年10月2日杨景明和陈昊，以及陈昊母亲的合影。这两张照片是这个谣言能引起这么大影响的关键，没有这两张照片，他在网上说破大天也没几个人会信。”
田皓明站起来向刘俊杰走去，边走边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当初我也调查了这件事，这两张照片的源头是宁菡，宁菡和杨景明保持了几年的不正当关系，只有她能弄到这两张照片。而且，陈昊被除名后，宁菡就得到了这个名额，她是这次网暴的既得利益者。可是，乔欣然和蒋一鸣呢，他们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宁菡想要把陈昊搞下去，顺便还可以恶心一下杨景明，又不方便自己出面，就借别人之手，可是，消息发出来没有流量没人关注有什么用呢？我查了那个爆料贴下面最开始的回复和转发，发现有几十个号很活跃，各种评论各种转发，上蹿下跳互相拱火，才把这个爆料贴炒热的。我查了这些ID，发现他们背后的真身就是这三个人，宁菡、乔欣然和蒋一鸣，他们每人都注册了数十个小号，在那个爆料贴下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就好比网络水军。”
齐大伟在刘俊杰背后看着电脑屏幕，听他说完，一拍他的肩膀，“可以啊，你这小脑瓜挺聪明啊。”
童垚说：“宁菡这么做的动机很明显，可是乔欣然和蒋一鸣为什么要掺和这事呢？乔欣然是个内向敏感、人淡如菊，甚至可以说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我们之前的调查中没发现她和陈昊有什么矛盾啊，他们不是一个导师，本科也不是一个大学的，虽然研究生同学三年，但这俩人私下也没什么交集，乔欣然又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她和陈昊甚至谈不上多熟悉。而且乔欣然家境殷实，手里十几套房子，她就是什么都不干，光躺着收房租就是个小富婆了，她造谣陈昊图什么？”
齐大伟说：“对呀，蒋一鸣被富豪包养，他也不缺钱啊，他最后签的医药公司销售代表，年薪20万起步，还不包含提成，这比研究所的助理研究员工资待遇可高多了，他又图什么呢？”
刘锐沉思着说：“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这条线索指向的幕后黑手就是陈昊。可是，他已经拿到了国外名校的全额奖学金，直接跳过了三年国内研究所的考核阶段，一步到位直接出国读博士，他又有什么理由拿自己的前途冒险，做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报复行为呢？何况，他又怎么知道乔欣然和蒋一鸣参与了这件事，他和蒋一鸣都不认识。”
田皓明说：“这可不好说，所有人都说陈昊是个天才，可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差，他们的脑回路和一般人可不一样，岂是我等凡人能够理解的？”
齐大伟有些糊涂了，“可是，陈昊昨天也被袭击了呀。”
韩局说：“到目前为止，陈昊是这个名单上还在天宁市的唯一幸存者。”
这句话让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大家都感到不寒而栗。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迷雾中搜寻，但是千头万绪始终汇不到一条线上，这个信息终于在一团乱麻中把三个案子串联了起来，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点星光。
“小胡和陈昊一直待在一起呢，我得赶紧跟小胡说一下这个情况。”刘锐说着，起身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向卫生间走去。
童垚笑了，“刘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看不上，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在乎这个徒弟的。”
刘俊杰哼了一声，不忿地说：“他谁都在乎，就是不在乎我呗。”
“瞎说，你爸可在乎你了，你逃学打游戏，连高考都不愿意去，刘队这段时间急得恨不得把你栓裤腰带上，天天盯着你，可是，老有人给世界添乱，给他添堵，要不他也不能天天把你关在办公室里呀。”齐大伟替刘锐辩解道。
刘俊杰晃着一头小卷毛气呼呼地说：“他天天把我关在办公室就是关心我了？”
韩局安慰他说：“刘队是个糙老爷们，他关心人的方式比较简单粗暴。但是，你逃学打游戏，这也不能都怪你爸吧，你就没点儿责任？你在这儿也待了段时间了，你抬头看看这个世界，没有人的生活是完美的，谁还没点儿伤心事啊，可是有几个人像你一样自暴自弃，大家都在努力生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
“行，那我也像史磊、蒋一鸣一样努力生活。”
“你敢！”大家异口同声。
齐大伟气得使劲拍了下他的肩膀，“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呢，好的不学尽学些歪门邪道，你怎么不学学我呢。”
刘俊杰用手抚摸着肩头，龇牙咧嘴说道：“别打我，打坏了你可赔不起。”
齐大伟看到刘锐回来没再说话，右手食指使劲点了几下刘俊杰，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刘锐看了儿子一眼，欲言又止，他平时总是批评孩子不听话不好好学习，可是今天刘俊杰算是立了大功，他本想夸夸儿子，又怕他骄傲，等这个案子破了，他得跟儿子好好聊聊人生聊聊未来了。
刘锐对童垚说：“你和大伟再去趟看守所。”
“明白。”童垚和齐大伟点头答应。
刘锐又对田皓明说：“你再去趟科技大学，了解一下蒋一鸣和这件事的关系。”
“明白。”田皓明说。
田皓明说完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他猜到了刘锐的意图，犹豫着问道：“刘队，那你呢？”
刘锐看着白板上贴着的照片，沉吟道：“陈昊，7人名单上还在天宁市的唯一的幸存者，他到底是天才还是疯子？”
童垚也明白了，她有些担心，万一陈昊真是个疯子，一个天才的疯子危险系数那可是指数级上升的。
“你一个人吗？要不让大伟跟你一起吧。”
大家瞬间心领神会，齐大伟急忙说：“对，我和你一起去。”
刘锐心里一暖，笑了笑，“去找杨景明还用两个人？他现在身败名裂，就是一只惊弓之鸟，大伟去再给人吓着。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还有小胡呢。更何况，现在只是一个初步猜测，如果陈昊只是一个天才呢，搞得这么紧张干嘛。”
大家领了任务，各自迅速行动了起来。
刘锐拿起笔在陈昊的照片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盯着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刘锐很欣赏陈昊，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是，陈昊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既意气风发又谦虚平和，既阳光明媚又内敛隐忍，把矛盾的特质完美的平衡在一个鲜活的生命上，有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关键他还那么年轻，是怎么修炼的呢？
他们告诉陈昊那份名单上的人可能有危险的时候，陈昊的反应的确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稳重。郑赟知道的时候吓得暴跳如雷，郑总身价几十亿的大老板完全沉不住气，连夜送儿子出国。林珊珊知道的时候吓得脸色苍白，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连夜被童垚送回老家。
但是陈昊呢，他情绪很稳定。其实刘锐和胡宇轩去学校找他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死亡名单的事情，也知道警察在暗中保护他，他努力保持镇静，从容不迫参加完论文答辩。
对于警方提出24小时保护的反应是怕给警察和学校添麻烦，怕影响到同学们的情绪和学习。
陈昊表面上波澜不惊，但他明明在努力掩饰内心的慌张和焦虑，有一种既害怕又好奇的感觉。
但是现在，刘锐心里打起了鼓，他见过陈昊两次，陈昊一直都是一幅淡定从容，云淡风轻的样子，陈昊真的只是像他表现的一样他情绪稳定，内心强大吗？
刘锐决定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被人称为天才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