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刘锐和胡宇轩一大早就去了研究所了解情况,据研究所负责人介绍,自从宁菡被害后该实验室就已经全面停止了,外国专家已经回国,国内的研究人员也已经转到别的科研项目了。
当刘锐隐晦的告知另外有两名学生死亡时,该负责人很惊讶,他们完全不知道还有其他申请人死亡,也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在他们看来这是一项世界前沿的研究项目,但没有什么危害性也没有什么致命的影响,不明白有人会针对这个项目或者该项目的研究者和申请人。
关键是他们研究所该项目的其他科研人员都好好的,没出现任何异常现象,那么基本可以推断和该项目没有关系,主要还是这份名单上的学生的问题。
刘锐和胡宇轩赶到天宁大学生命科学院的时候,陈昊刚刚进行完毕业论文答辩,齐大伟和田皓明把陈昊带到黄院长的办公室,刘锐和胡宇轩刚坐下喝口水,简单向黄院长表明警方希望对陈昊实施保护措施,并没有透露更多案情。
黄院长是个温文尔雅的学者,学生接连出事已经让他心神不宁,现在警察直接上门提出对陈昊实施保护措施,他心里自然清楚事态的严重性,这让他更加惴惴不安,但他又不想吓到学生,他只能努力又稍显笨拙的缓和着办公室里的气氛。
黄院长微笑着让陈昊他们都落座,“你们应该都见过了,不用我再介绍了吧。”
陈昊冲刘锐点点头,“刘队长好。”他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刘锐看了一眼黄院长,希望他先开口,这样气氛不会那么紧张。
黄院长心领神会,和蔼可亲地对陈昊说:“陈昊啊,你是个优秀的学生,是我们专业不可多得的人才,学校和警方都很重视你的人身安全,刘队提出由他们对你实施安全保护,你别多想,积极配合就行。”
陈昊心头一惊,要采取保护措施,那就说明最近在同学身上接连发生的事情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背后真的有什么隐情吗?
陈昊双手搭在膝盖上,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两手的大拇指来回搓了搓,“蒋一鸣不是意外事故死的,对吗?”他看着刘锐谨慎而又大胆直接地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刘锐看着这个俊朗的年轻人,目光坚定澄澈,眼底却暗藏着洞悉人心的冷漠,情绪稳定但能看出嘴角的克制。
今天的陈昊有一种小孩强装大人的感觉,虽然和他矛盾的气质一脉相承,但是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下,眼神中的那一丝丝慌乱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不安。
“你认识蒋一鸣?”刘锐没有正面回答他。
“去面试X实验室的时候见过一次,谈不上认识。”
“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布死者信息,你们不认识,你怎么知道蒋一鸣死了?又凭什么说蒋一鸣不是意外死亡呢?”
“我们都是学生物医药的,都有同学在对方的学校,而且,”陈昊推了推眼镜顿了顿,嘴角向上扯了一下想要笑一笑却笑不出来,成了一个稍显滑稽的表情,“那份7人名单也不是什么秘密,关于名单的事情已经在同学中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那是一份死亡名单,名单上的人都被诅咒了,会被一个一个清除掉。”
刘锐笑了笑说:“死亡名单也太夸大其词了,目前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这几个受害人是因为这份名单被针对了,只是正好名单上有几个同学遇害了,我们出于谨慎性原则对其他的同学提供保护措施。”
“我也觉得这个传言太邪乎了,杀害宁菡和乔欣然的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呀,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多浪费警力呀。”陈昊说完看了看齐大伟和田皓明。
“那你觉得蒋一鸣是怎么死的呢?”
“那是你们警察的工作,不是吗?”
“对,这是我们警察的工作,所以,请你相信警方,理解、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
“另外两名同学呢?你们也24小时贴身保护他们吗?”
“郑赟昨天晚上就出国了,去加拿大读博士,林珊珊昨天晚上也由我们的民警护送回老家了,你就是天宁市本地人,家里也没什么亲戚了,应该也没地方可去吧。”
“可是,我很快也要去美国了,我正在申请办理护照和留学签证,应该很快就能办好。”
“在你走之前我们要对你的安全问题负责,你放心,说不定你还没走我们就已经破案了。”
陈昊看了看齐大伟和田皓明,有点为难又有点不好意思,“可是,现在正是毕业季,同学们都很忙很焦虑,你们老是跟着我也不方便啊,他们会更紧张的。”
黄院长惜才又害怕再有学生出事,他的小心脏实在受不了,警方愿意对陈昊的安全负责他求之不得,他愿意尽可能提供一切方便,“这样,陈昊,你已经完成了答辩,接下来就是办理出国读博的事情,学校这边除了毕业典礼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毕业聚餐毕业旅行这些事情情况特殊就不要参加了,这段时间你也不用待在学校了,就好好回家休息休息,这样也方便警察同志贴身保护。”
胡宇轩突然站出来主动请缨,“我来保护你吧,我也是今年研究生毕业,咱俩同岁,同龄人交流起来没什么障碍,有事你就直接跟我说,我也不会影响你的学习生活。”
胡宇轩看出来陈昊不太想让大伟和皓子两个糙汉子天天跟着,他俩肯定也不想天天给人当保姆,这事是他最先发现最先提出的,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对陈昊负有某种责任,他必须亲眼看着陈昊安全心里才踏实,不然可能寝食难安。
最终,大家达成了一致,胡宇轩陪着陈昊回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然后开车送他回家。
2
刘锐和齐大伟、田皓明根据郑赟提供的线索找到了蒋一鸣的前女友王珺婷。
王珺婷是学新闻的,漂亮活泼,毕业后投身如火如荼的自媒体事业,现在已经是个拥有三百万粉丝的小网红了。
王珺婷得知警察的来意后,有些谨慎和戒备,表示自己只是在多年前和蒋一鸣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刘锐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形象受到影响,解释道:“你放心,我们的调查都是保密的,不会有任何信息泄漏到网络上。命案调查关系重大,况且,蒋一鸣毕竟是你的前男友,你有义务配合我们调查。”
“命案?蒋一鸣杀人了还是?”王珺婷瞳孔放大很是震惊。
“蒋一鸣死了。”
“死了!?”王珺婷不可置信的看着警察,从他们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的神情中,她知道这不是开玩笑。
王珺婷平复了一下心绪,认真回想了多年前的那段恋情和那个恋人,慢慢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们是在学校的迎新晚会上认识的,那时候我刚上大三,我们新闻学院主办了那年的迎新晚会,我是主持人之一。蒋一鸣是刚入校的大一新生,从那之后他就开始追求我,虽然他比我小两岁,但是人长得挺帅的,身材很好,不是那种小鸡仔身材,他有腱子肉的,胸肌腹肌练得都挺好,经常帮我拿快递搬东西什么的从来都不惜力,而且情商高会说话,嘴跟抹了蜜似的,师姐师姐叫得的我春心萌动,没忍住就跟他在一起了。
现在想想,你让我说蒋一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真有点说不上来,他好像是个谜一样的人。他嘴甜会哄人,但是好像除了那些漂亮话没对我说过什么真心话,我们俩在一起一年,我连他的家庭情况都不了解,他爸他妈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他经常去打工,我问过他在哪做什么,他说‘说了你又不感兴趣也听不懂,问这干什么?’,我想着他是学生物的,我一个文科生确实听不懂他们专业上的事情,结果后来才发现他是去同性恋酒吧打工,我当时那个震惊啊。”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电脑坏了,当时有一场大型校园招聘会,我着急写简历,就借了他的电脑,结果发现他电脑上隐藏的男男亲密照,呃……”
王珺婷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表情,“我问他怎么回事,他直接说他是双性恋,说这话的时候他真的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受不了就和他分手了,他倒是爽快,说只要我替他保密他绝不纠缠我。”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发现他是同性恋吗?”
“如果他真的是同性恋也许我能早点儿发现,当他告诉我他是双性恋的时候,我人都傻了。说实话,我不歧视同性恋,异性恋、同性恋我都能理解,唯独不能接受双性恋,你要么和异性要么和同性,双性算什么?是个洞就行吗?没开化的动物都没这么乱吧。”
这番话引起了齐大伟的共鸣,他本来想要表示赞同又想起来自己的警察身份,急忙咳嗽了一声掩盖过去,“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在同时和其他男性交往吗?”
“所以我才觉得恶心呀,现在想想,他追求我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应该就是有所图谋的。”
“啊,图什么?”
“他一个刚上大学的小男生,脱离了管控,放飞了天性,欲望控制不住又不知道如何释放,他急需一个师父把他领进门。我是比较随性也比较开放,在他之前也谈过两三个男朋友,对那件事不排斥也比较有经验,我是他的性启蒙老师,当时还觉得他是个纯洁的蠢萌蠢萌的小男生,现在想想我就是他的猎物,哎呀,更恶心了。”
“他打工的酒吧你还记得吗?”
“酒吧名字好像一种花的名字,满天星,对,天星酒吧。”
刘锐打电话给卢队询问天星酒吧的情况,卢队表示马上去查,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同时卢队向刘锐透露,他们查到了陶玮高中的时候曾经谈过一个女朋友,名字叫米岚。
米岚刚刚结婚,丈夫是个小老板家境殷实,她就安心做了家庭主妇,刘锐他们登门拜访的时候她正准备出门去做瑜伽。
听到陶玮这个名字,米岚迷惑地看着刘锐,一时没反应过来。
齐大伟有些着急,在旁边提醒她道:“你们高中的时候谈过恋爱,你不会忘了吧。”
米岚长出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一个人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初恋呢,陶玮这个名字很多年没听过了,他不是出国了吗?他又惹什么麻烦了?”
“陶玮死了。”
米岚走到沙发旁边坐下,眼睛看着茶几上的果篮,渐渐失去了聚焦,眼神涣散,思绪飞回了若干年前的青葱岁月。
米岚和陶玮是高中同学,都是单亲家庭,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性格孤僻在学校里不受欢迎。因为有相似的背景和共同的烦恼,他们特别能理解彼此,有人欺负米岚的时候,陶玮好几次挺身而出为她出头。陶玮骨子里有一股狠劲,发起疯来不要命,后来就没什么人敢欺负米岚了,那段时间他就是米岚的骑士,他们互相取暖互相依靠。
高中毕业后,他们成绩一般只上了一所三流大学。陶玮的爸爸生意越做越大,他认识了一些有钱的纨绔子弟,整体无所事事花天酒地,到处惹是生非,米岚刚开始以为他们就是吃喝玩乐,后来才知道他们玩得有多过火。
米岚来到餐桌边打开电脑翻看着相册,“我想想,那应该是2017年差不多这个季节。”
有一天陶玮跟几个狐朋狗友去泡吧彻夜未归,他经常玩通宵夜不归宿,米岚也没在意,第二天下午还没人影,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他在医院,米岚还以为他又跟人打架受伤了,他这个人脾气比较暴躁。
陶玮不让米岚去医院,也不告诉她原因,只说自己没受伤,是带朋友看病。那几天他经常往医院跑,米岚觉得奇怪,再三追问他死活不说,有一天陶玮下了课直奔医院,米岚追上去死缠烂打硬要跟他去医院,陶玮才告诉她真相。
陶玮把米岚拉到学校小花园的假山后面,小声告诉她,那天晚上那几个朋友带他去的是个同性恋酒吧,他们喝多了,看上了一个酒吧的服务生,带去酒店开房,几个人轮流上阵折腾了一夜,差点把人家小帅哥弄死。
陶玮在旁边都看傻了,那几个公子哥完事扬长而去,留下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的小帅哥和一沓钞票,仿佛无事发生一样。
陶玮虽然脾气暴躁不学无术,但本性善良,内心其实很柔软,那小帅哥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哭着哀求他帮帮自己。
陶玮同情心泛滥,又怕小帅哥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就好心把他送去了医院。
米岚看着窗外被微风吹拂下摇曳着的树枝,眼神变得有些恍惚,“我一直都小心提防着他身边出现的女孩,没想到最后被男人偷了家。”米岚苦笑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他们说道,“这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了,女人不但要和女人竞争,还要和男人竞争。”
田皓明急忙岔开话题,“陶玮是同性恋这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年以后。”
“啊?”齐大伟惊讶地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陶玮一直都是异性恋,直到遇到了那个男生,他是被掰弯的。”
田皓明也有些不解,“那他还和朋友去同性恋酒吧?”
“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也不是同性恋,就是有钱又没事干,无聊了找点乐子,图的就是个刺激。陶玮之前其实有点恐同,他们就特意带他去同性恋酒吧找刺激,他去之前也不知道那是同性恋酒吧。”
刘锐问米岚:“你知道那个小帅哥叫什么名字吗?“
米岚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从来没问过。”
刘锐又问道:“那你见过那个小帅哥吗?”
“他出院那天为了表示感谢,请陶玮吃饭,我也去了,还给他带了我亲自炖的排骨汤。一个很清秀的男生,高高帅帅的,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很甜,我当时被他哄得心花怒放。那时候年纪小,被网上的腐文化吸引,还觉得他那个长相性格怪不得男人喜欢,哪承想我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傻大姐。”
田皓明从手机里找到蒋一鸣的照片递给米岚,“是这个人吗?”
米岚看了一眼连忙把眼睛移开,仿佛见了鬼一样。
刘锐老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她,仿佛能窥探到她内心最深处的不堪和屈辱。
米岚被刘锐的眼神震慑到,点了点头,“其实我还见过他一次,大概一年后。我朋友刚拿了驾照,我们本来约好了周末自驾游去看油菜花,结果刚开出城就下了大暴雨,我朋友新手司机不敢开了,我们就回来了。我回到家刚好看到他们正在我们的床上激情运动,那张脸看着我的表情,我永远都忘不掉。”
田皓明和齐大伟同时瞪大了眼睛,被捉奸在床还是两个男的,这个场面确实有点儿过于惨烈。
米岚苦笑了一下,“我当时的表情和你们一样,眼睛瞪得比你们还大,我朋友本来想跟我回家避雨的,吓得一阵尖叫。这么多年了,那个画面和尖叫声一直是我噩梦的永恒主题。”
现场一阵沉默,米岚抬起头看着刘锐说:“你们知道吗,我朋友足足叫了有一分钟,陶玮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一直叫着。那个人一直都没停下,他一边干着我男人一边看着我,他一直在笑,带着嘲讽的表情,胜利者的姿态,骄傲地向我炫耀。”
刘锐同情地看着这个女孩痛苦地回忆着人生中最不堪的一刻,这种场面确实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可是他又不得不揭开她的伤疤,这是这份工作最让他讨厌的地方,可是,谁的人生是完美的呢,谁的身上没几块伤疤呢。
“因为这件事你和陶玮分手了?”刘锐的眼神和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
“对,我可不想被骗子宫。那个人自从被陶玮救了之后就一直缠着陶玮,硬是给陶玮掰弯了。我真是瞎了眼,被人背后捅刀子还觉得他可怜可爱。”
“陶玮后来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们分手没多久,陶玮为了那个人和别人打架,打伤了人被学校开除了,然后他爸就把他送出国了,之后我就没再关注过他,这得有好几年了吧。陶玮又傻脾气又暴躁,还有点愚蠢的善良和仗义,很容易被人利用,没想到这么快就……”米岚没有再说下去。
“陶玮他父亲知道他和那个人的关系吗?”
米岚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他爸不怎么管他,他妈是后妈,能和平相处就不错了。不过,我们在一起四年,他爸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很怀疑他爸会知道那个人。”
3
胡宇轩跟着陈昊来到宿舍收拾东西,陈昊直奔书架上的书籍。
胡宇轩看了看稍显凌乱的男生宿舍,床上和椅背上散落着一些衣物,“我能帮你收拾什么吗?两人一起会快一些。”
陈昊上下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床位,对胡宇轩说:“要不你帮我打包书和资料吧,衣服我自己收拾就好。”说着,他从储物柜里脱出一个银色的行李箱,“放在箱子里吧,书太重了,推着省劲。”
胡宇轩看了看满书桌的各种厚厚的专业书籍,“所有的书吗?”
“对,所有书我都要带走,上面有我的笔记。”
胡宇轩鼓起嘴巴呼了口气。
陈昊笑了笑,“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你看着就好。”
胡宇轩斜了他一眼,“你这是在挤兑我吗?看不懂我还搬不动吗?我可是警校全能王。”说着,他一边搬着书一边不经意地秀出了他的肱二头肌。
陈昊笑着摇了摇头,男生奇奇怪怪的胜负欲,他找出一个黑色的帆布行李袋,开始打包自己的衣物。
半小时后,胡宇轩把行李箱盖上,拍了拍箱子,“大功告成。”
陈昊把行李袋放在桌上,背起沉甸甸的书包说:“我也好了,走吧。”
胡宇轩看着他的行李袋和储物柜,发出了疑问:“就这些东西吗?其他的东西都不带了吗?”
陈昊淡淡的笑了笑,“我没多少衣服,剩下的被褥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要了,拿回家也没地儿放。”
“好吧,其实我毕业的时候也仍了好多东西。”胡宇轩单手把行李箱抬起来,行李箱的重量超出了他的预期,“我去,这么重。”他急忙伸出另一只手帮忙。
陈昊有点幸灾乐祸地笑了,“知识当然很重了。”说完拎起行李袋往门口走去。
胡宇轩推着行李箱跟在后面,“你们知识分子说话是不是都喜欢阴阳怪气。”
陈昊头也没回,“我就是个穷学生,离知识分子还差得远呢。”
陈昊突然站住,胡宇轩没刹住车直接撞在陈昊的后脑勺上。
陈昊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才说话有阴阳怪气吗?”
胡宇轩左手捂着鼻子直吸气,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狠狠地说:“这很重要吗?”
“重要啊,我要修炼情商,提高沟通技巧。”
“你是得好好提高提高了。”
“所以,你还是认为我刚才说话阴阳怪气了,可是,我刚才那句话总共只有七个字,到底哪里阴阳怪气了?”
胡宇轩没好气地说:“你嫌弃我没文化。”
“啊,”陈昊直接懵圈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胡宇轩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揉了揉鼻子,无奈地说:“我现在知道你没这个意思了,赶紧走吧,别墨迹了。”
胡宇轩开车载着陈昊回家,陈昊这段时间日夜奋战,早上刚进行完高强度的毕业论文答辩,又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这会儿坐在车上身心彻底松弛下来,夏日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睁不开,陈昊闭上眼睛靠着椅背进入梦乡。
胡宇轩拍着陈昊的胳臂唤醒他,“陈昊,醒醒,陈昊,陈昊。”
陈昊猛然惊醒,摘下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
“你还真是个奇人,都上死亡名单了,一点儿不担心,睡得跟死猪一样。”
“你不是全能王吗?还有,说我睡得跟死猪一样,你是不是也在阴阳怪气?”
“行,行,行,你赢了,你情商最高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你阴阳怪气了,行了吧。”
“行,咱俩说好了,以后谁都不许再说谁阴阳怪气。”
“7号楼往哪边开?”
“就停这儿吧,我们小区环境差,车开不过去。”说着,陈昊下了车。
胡宇轩跟着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和行李袋,把行李袋放在行李箱上推着,跟着陈昊往7号楼走去。
幸福新村有二十多年历史了,九十年代末政府要在城东建经济技术开发区,征用了附近农民的土地,在这儿盖了一片回迁房安置村民。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之后的二十多年中国的发展会如此迅速,经济技术和城市化建设突飞猛进,变化会如此巨大。
幸福新村在当时也是很气派很令人羡慕的,如今,蜗居在城市的一个角落里,红色和黄色的油漆已经被风雨冲涮得面目全非,整个小区看上去灰蒙蒙惨兮兮的。
更重要的是,整个小区狭窄逼仄,楼挨着楼,通道狭窄,也没有地下停车场,汽车、自行车、电动车都停放在楼前路面上,显得更加狭窄拥挤。
小区里只有一个小公园,被健身聊天的老人和玩耍嬉闹的小朋友挤得满满当当,绿化也很少,小区环境很一般,物业也不专业,有条件的人陆续都搬走了,现在住在这里的多是些老弱病残和外来务工人员。
胡宇轩跟着陈昊穿过狭窄的通道往7号楼陈昊家里走去,他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狭窄拥挤,房屋老旧,监控设备少,他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居民,人员复杂,鱼龙混杂。
马上就到2单元的楼门口了,突然,不知哪户的窗台上掉下来一盆花,正好砸到3楼敞开的窗户上,又老又旧的窗户经不住高空坠物的重击,玻璃碎裂连同花盆一起哗啦啦掉下来,正好在陈昊的头顶。
胡宇轩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危险从天而降,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把按下陈昊的脑袋,摁到自己怀里俯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陈昊。
玻璃砸在身上又掉落到地上碎成一片,金色的阳光映照在碎玻璃上,反射出万道光芒,那盆花正好砸在他的脑袋上,他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是塑料花盆,不然很可能脑袋已经开了瓢,血流满地了。
胡宇轩被砸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碎了的玻璃,满地的阳光,更是刺得胡宇轩睁不开眼睛,他使劲摇摇头眨眨眼睛让自己恢复清醒。
他抬起头往楼上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环顾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急忙拉着陈昊跑进2单元的楼门躲在门后。
陈昊被刚才这突如其来的惊险场面吓懵了,而且他的眼镜摔掉了,高度近视的他没了眼镜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更加没有安全感,他低着头找眼镜只找到了一地刺眼的阳光,他几乎是被胡宇轩拎着衣领倒提进楼道的。
胡宇轩把他摁在门后墙上,一边警惕地看着楼梯有没有可疑人员下来,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九十年代末建的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整个单元只有这一个楼梯。
胡宇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把陈昊挡在身后,做出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女性身影出现在楼梯上,一边下楼一边骂骂咧咧,“作死呀,那个王八蛋从楼上仍东西,砸了我家玻璃不要紧,砸了人可怎么办,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呀。”
阿姨根本没看见门后边的两个人,风风火火地冲出去想要抓住罪魁祸首,可是抬头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门口已经来了几个看热闹的居民,阿姨在哪里骂人,他们也纷纷附和。
“确实,太不像话了。”
“真是没素质,这要砸到人怎么办?”
“已经砸到人了,你看那地上还有血呢。”
“太没公德心了。”
“高空抛物现在是违法行为,报警,让他承担法律责任。”
大家一致指责这种不负责任、不道德的行为,毕竟这小区狭窄老旧,说不定哪天自己也会碰到这种飞来横祸。
胡宇轩问陈昊:“这是你邻居吗?”
陈昊喘着粗气,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应该是吧。”
胡宇轩看着他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什么叫应该是吧?”
陈昊眼神迷离地说:“我眼镜掉了,看不清楚啊。就算能看清我也不一定能认出来,我很少回家,这小区大多数都是出租屋,人员流动很大的。”
胡宇轩无奈地看着陈昊,这时楼梯上又下来一个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她冲过来拉着陈昊关切地问道:“陈昊,你没事吧?哎呀,你流血了!”她看到陈昊的胳膊上被玻璃划了一道血口子,急得声音里有了哭腔。
高度紧张神经紧绷,胡宇轩和陈昊都没发现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也没感觉到疼痛,现在被指出流血了,两人才惊觉身上受了伤,血腥味刺激得疼痛感迅速向全身袭来。
“流这么多血,快上楼,我给你包扎一下。”女孩着急地说。
陈昊看了看胳膊上的伤口和血迹,又看了看胡宇轩,“我还好,他可能更需要你的帮助。”
胡宇轩脖子上、胳膊上、后背上都被玻璃划伤了,肩膀后面还插着一块玻璃,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口,狐疑地问:“你们俩认识?”他现在看谁都像嫌疑犯。
陈昊解释道:“这是我女朋友向兰心,这位是胡宇轩,胡警官。”
“警察?”向兰心吃惊地看着他,“警察这么快就来了?”
陈昊说:“回头再给你解释,你先帮我找找眼镜,我眼睛刚才掉了。”
“哦。”向兰心答应一声,出去帮陈昊找眼镜。
胡宇轩打量了一下向兰心,一米六左右,白白瘦瘦的,剪着齐耳短发,小圆脸,纯素颜称得上眉清目秀,穿着打扮都很普通,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衫、牛仔裤、小白鞋。
这时,辖区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了,周围居民都围着民警投诉这种毫无公德心的危险行为。
阿姨一把拉着民警的胳膊,“警察同志,我也是受害者,你们可得给我们家做主,把我家窗户砸坏了,这砸了人可怪不着我吧。”
另外一位民警看了看满地的碎玻璃和摔得四分五裂的花盆,又抬头看了看三楼那扇没了玻璃的窗户,问阿姨:“窗户是你家的?”
阿姨急忙解释说:“窗户是我家的,可是花盆不是我家的,不知谁家的花不开花,把花盆扔下来,正好砸中我家窗户,这可不是我们的责任。谁这么缺德?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找到这个人,我还想找人赔偿我家玻璃呢。”
胡宇轩带着陈昊过来和民警打招呼。
“你们都受伤了,我先找人送你们去医院吧。”
“我可以给他们包扎伤口,我是护士。”向兰心找到陈昊的眼镜递给他。
陈昊戴上一只镜片摔裂了的眼镜,“我家就在这楼上,家里有急救箱,很快就好,去医院多麻烦呀。”
“真不用去医院吗?”
胡宇轩看了看胳膊上的伤口,特意表现得轻松随意满不在乎,“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去医院不也是包扎一下吗,这就有专业人士,还快,去什么医院呀。”
胡宇轩和民警交待了一下,跟着陈昊和向兰心来到501陈昊家。
胡宇轩先在屋里转了一圈,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总共也就八十多平米,装修老旧陈设简单,一分钟就看完了整个屋子,藏不住什么人也没什么危险因素。
胡宇轩定下心来回到客厅,向兰心正帮陈昊清理包扎伤口,平心静气近距离观察向兰心,他惊讶地发现向兰心长了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垂着眼睑能看出很明显的双眼皮,抬起眼睛双眼皮内敛,眼睛狭长又圆润,眼波流转,一双眼睛让整张脸都鲜活了起来。
向兰心似乎发现了胡宇轩在观察她,她抬起头冲他笑了笑,眼尾飞舞上翘,嘴角也上翘成弯弯的月牙形状,配上她圆圆的小脸,像个向日葵一样让人心情豁然开朗,沉浸在她深邃明亮的眼眸里,胡宇轩瞬间理解了陈昊为什么会喜欢这个第一眼看上去有些普通的女孩。
“到你了,警察不怕疼吧。”向兰心笑着说。
胡宇轩挺了挺胸膛,“那必须的。”
说归说,肩膀后面的玻璃被拔出来的时候,胡宇轩疼得龇牙咧嘴,为了男人的面子和尊严又不能喊疼,拳头都快整个塞进嘴里了,憋得面红耳赤,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陈昊在旁边偷着乐,又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的,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说不定这会儿自己已经头破血流了。
处理完伤口,陈昊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递给胡宇轩一瓶。
胡宇轩接过来打开瓶盖,一仰脖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水,“谢谢。”
陈昊有些不好意思,“应该我谢你才对,要不是你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我可能已经血流成河,上了你们的名单了。”
向兰心在旁边好奇地问:“什么名单?”
胡宇轩急忙把话岔开,对陈昊说:“我又没谢你,我是在谢你女朋友,人美心善心灵手巧。”
向兰心被夸得红了脸,羞涩地说:“我是护士,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陈昊笑了笑,对向兰心说:“有吃的吗?”
“我买了菜,现在去给你们做饭。”说完去冰箱里找东西。
胡宇轩凑近陈昊小声问:“你女朋友住这儿吗?我待在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
向兰心急忙转头对胡宇轩说:“我不住这儿,中午陈昊给我发微信说下午要回家,我今天正好轮休,就买点水果蔬菜回来,不然你们到家都没东西吃。”
胡宇轩尴尬地摸了摸头,陈昊解释说:“我平时都住校,家里没什么吃的,我让兰心帮我买点吃的送过来。”
向兰心拎着一堆菜进了厨房,胡宇轩对陈昊说:“不介意我参观一下你家吧。”
陈昊看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已经巡视过了吗?”
胡宇轩急忙解释道:“我可不是偷窥,我是怕有什么不安全因素。”
陈昊笑了,“知道,你们警察的职业习惯,我家就这么点儿地方,没什么好看的,你随便看吧。”
客厅里就几样简单的家具,餐桌、冰箱、沙发,墙上挂着一台电视,却没有电视柜,墙边摆放着三个简易书架,书架上码的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专业书籍。
阳面的卧室里,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书桌上、地上到处都摆着一摞摞的书籍,连床上都堆满了书,只留了中间睡人的一片地方。
这是真爱看书啊,怪不得是学神呢。胡宇轩心里暗暗赞叹。
阴面的小卧室被改造成了一个简单的实验室,中间的书桌上摆放着简单的仪器,窗边还放着一个天文望远镜,靠墙一排仍然是堆得满满当当的简易书架。
角落里有一个鱼缸,胡宇轩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里面有几条奇形怪状的小鱼,其中一条身长三五厘米,身上长着一个坚硬的外壳,外壳上有黑白色的斑纹,眼睛像青蛙一样突出,头上还有一个蓝色的突起。
陈昊走到旁边往鱼缸里投放鱼食,胡宇轩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鱼?长得有些奇特。”
陈昊说:“我叫它熊猫鱼,黑黑白白的像熊猫一样可爱。”
“叫什么名字?”
“lucky,幸运。”
4
向兰心做了四菜一汤,清蒸鲈鱼、笋干炒肉、番茄炒鸡蛋、蒜蓉西兰花,还有冬瓜丸子汤,虽然都是家常菜,但经历了刚才惊心动魄的生死瞬间,饭菜的香味直接冲击着胡宇轩的味蕾和大脑,他突然觉得好饿。
陈昊招呼他坐下吃饭,“我家简陋,家常便饭你别嫌弃。”
胡宇轩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羡慕地说:“家常便饭最香了,你女朋友真贤惠,做这么多好吃的,太厉害了。”
向兰心被夸得不好意思了,笑得腼腆羞涩,“你快别夸我了,我哪儿有那么好。”
胡宇轩拿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昊瞥了他一眼,“你还真不客气啊。”
胡宇轩指了指身上的伤口,不客气地说:“为了救你我都光荣负伤了,吃你一口饭怎么了,这么小心眼儿。”
陈昊笑了,“行,你是大英雄,吃,吃,吃,你多吃点儿。”说着,他盛了一碗冬瓜丸子汤放在胡宇轩面前。
向兰心偷偷看了一眼陈昊,又偷偷看了一眼胡宇轩,犹犹豫豫地小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和陈昊一起回来,还一直跟着他?”
胡宇轩咀嚼着嘴里的饭菜,转头看向陈昊,他不知道陈昊和向兰心透露了多少,也不确定陈昊想让向兰心知道多少,可是什么都不解释好像也不合适,说不定还更危险。
陈昊看着向兰心说:“就是学校里出了点事,胡警官最近几天可能要住在这儿,等他们调查完了就没事了,你别多想。”
向兰心既担心又好奇,“你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好好的,怎么在你经过的时候突然有东西砸下来?怎么有警察事先出现保护你?你们学校到底出了什么事?和前段时间死的那两个同学有关系吗?那两个女同学好像都是你们班的?”她连珠炮似的提出了一串问题。
陈昊看着她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好奇害死猫你不知道吗?什么都不知道做个快乐的傻子不是更好吗?”
胡宇轩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解决麻烦,这期间我会一直保护你男朋友,不会让他有危险的。”
“胡警官……”
“叫我小胡就好,我今年也研究生刚毕业,咱们都是同龄人。”
向兰心本来还想问什么,瞟了一眼陈昊,到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
正在这时,在楼里调查的民警敲门进来,和胡宇轩说明了一下他们调查的情况。
他们排查了7号楼2单元3层以上的所有住户,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和可疑的迹象,掉下去的那盆花也挨家挨户问了,没有人家里养同样的花。小区老旧监控设备不足,只有楼门口有监控探头,他们查了监控视频也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进出这个单元。
胡宇轩问:“我们上来后,下楼的人你们都查了吗?”
“放心,每一个进出这个单元的人,我们都挨个询问过了,都是这楼里的正常住户。关键我们挨家挨户看了,没有人家里养这种花,楼里大部分住的是外来务工的租户,根本就不养花,只有四户人家养了点花花草草,主要是什么蝴蝶兰、水仙、百合,多肉、富贵竹。这个也没开花,就几片叶子,都没人认识这是什么。”民警说着拿着手里装着那株植物残骸的物证袋给胡宇轩看。
胡宇轩接过来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是风信子。”陈昊在旁边淡定地说。
“风信子?”胡宇轩疑惑地看着陈昊。
“对,3到5月开花,花期只有10天。”
“这楼里没人养这种花,会不会是小孩瞎胡闹搞得恶作剧什么的,不小心砸中了那扇窗户。”民警说。
胡宇轩看了陈昊一眼,心中暗自嘀咕,难道真有这么巧吗?正好掉落在陈昊的头顶上,还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小心点儿好。
胡宇轩说:“那行,大家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民警说:“这事儿我们还会接着查,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向兰心背着个帆布挎包准备出门,她跟陈昊说:“我晚上要值夜班,时间来不及了,我得赶紧走,那碗……”
陈昊说:“我会洗碗,你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胡宇轩说:“你在哪个医院上班?要不让这几位民警送你吧,安全第一。”
向兰心有些过意不去,“那多不好意思啊。”
民警说:“没事,为人民服务嘛。”
他们离开后,胡宇轩和陈昊接着吃完剩下的饭菜,一起收拾桌子。
两个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洗碗,胡宇轩试探性地问陈昊:“你平时在学校和老师同学的关系都处的怎么样?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人?”
陈昊说:“我和老师同学关系还挺融洽的,我没有特别讨厌的人,有没有人特别讨厌我,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那个死亡名单不是7个人吗?和我个人关系应该不大吧?”
胡宇轩笑了,“不愧是学霸,很会抓重点。”
陈昊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洗着碗筷,洗好了递给胡宇轩,胡宇轩用洗碗布擦干净水渍放到塑料碗柜里。
胡宇轩一边擦着碗一边再次试探陈昊,“我一直挺好奇的,那个X实验室到底是干什么的?”
陈昊漫不经心地说:“网上不是有人说是搞生化武器的吗?”
“还真是呀?!”胡宇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陈昊看着他嘴角上扬,轻声浅笑了一下,“你还真信呀?”
胡宇轩发现自己上当了,涨红了脸,不服气地说:“不然为什么名单上的同学接二连三死亡?这真的不是针对这个项目的定点清除吗?”
“原来你也是阴谋论的爱好者。其实X实验室主要是研究人类精神疾病的发病机制,试图研发出有效的情绪控制类药物,现代人谁还没点儿情绪病啊,这种研究会有什么危险吗?”
这个答案让X实验室瞬间失去了神秘色彩,胡宇轩有些失望,他这几天绞尽脑汁想了好多种可能性,比如生化武器、新型病毒之类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普通的情绪类药物研发,这有什么可值得大费周章搞个死亡名单出来的?
“可能需要这种药物的人觉得这种研究威胁到了自己,要不然怎么是精神病人呢?”胡宇轩随口敷衍了一句。
陈昊正递给他最后一个盘子,听到这话脸色突然一变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胡宇轩把盘子擦干净收好,“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吗?”
陈昊摇了摇头,“没什么,突然很有挫败感,觉得自己的研究一文不值。”
胡宇轩连忙安慰道:“我瞎说八道呢,你别往心里去,这年头没点情绪病都没法社交了,你的研究肯定是造福人类的,千万别妄自菲薄。”
陈昊关了厨房灯回到客厅,指着沙发稍显尴尬地说:“我家只有一张床,委屈你只能睡沙发了,我去给你找张凉席,晚上睡得舒服点儿。”
不一会儿,陈昊抱着枕头和凉席从卧室出来,正要往沙发上放,胡宇轩一把夺过凉席铺在门厅,“我就睡在门口,我看谁敢进来。”
陈昊说:“你真觉得有人会到我家里来行凶吗?”
胡宇轩拍拍胸脯向他保证,“你放心,我正愁抓不到人呢,他敢往枪口上撞我一定抓他个正着。”
陈昊把枕头递给他,“就是有点委屈你了,来我家打地铺。”
胡宇轩咧嘴一笑,“凉快啊。”
陈昊也被他逗笑了,又递给他几件衣服,“我找了几件干净衣服,你要是不嫌弃就先凑合一下吧。要是无聊你就看看电视,我回去看书了。”
陈昊回去卧室关上门,胡宇轩坐在凉席上给刘锐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
刘锐听说下午在陈昊家门口真的发生了意外,脸色十分凝重,“你一个人行吗?我让大伟过去给你帮忙吧。”
胡宇轩说:“不用,师父。经过今天这么一遭,那人就是再傻他也不会当着警察的面来杀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真相,找到幕后黑手,咱们要变被动为主动,不能老被人牵着鼻子走。”
“注意安全,记住,需要寻求帮助的时候千万别一个人逞能。”刘锐最后交待了一句。
“明白师父。”胡宇轩胸有成竹。
胡宇轩脖子和肩膀后面都受了伤,平躺着压伤口疼,侧躺,胳膊上也有伤,干脆趴在凉席上。忙忙叨叨一天,夜深人静终于一切都归于平静,胡宇轩静下心来仔仔细细复盘下午发生的事情。
他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他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回忆当时的情景,突然他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汗毛倒立惊出一身冷汗。
让他感到不寒而栗的是,他被砸得眼冒金星,满地的碎玻璃反射着阳光更是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急于知道是谁从高空抛物,只顾着抬起头往楼上看,却忽略了从地上看到的景象。
地上大大小小的碎玻璃不仅反射了阳光,也折射出了一个狠厉阴鹫的眼神,虽然很模糊,虽然那个眼神一闪而过,但是大大小小的玻璃折射的画面有些残缺有些重叠,却让那个眼神更加诡异,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胡宇轩心脏一阵突突狂跳,他一转身惊恐地看着陈昊卧室的房门,心里冒出一个让他感到震惊的想法,陈昊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彬彬有礼,难道他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他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胡宇轩一屁股坐在凉席上,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双手抱膝盯着那扇黑色的木门,在6月的高温天里感到一丝寒冷,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心里在想陈昊现在在干什么呢?
陈昊头枕着双手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他也在复盘,只不过陈昊是从讨论X实验室开始往前倒着复盘。
每一句话,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陈昊都仔仔细细地回味着,仿佛看着人生倒带,他在琢磨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试图破解其中的逻辑关系。
精神类药物、X实验室、从天而降的危险、死亡名单,一直追溯到乔欣然、宁菡,陈昊的心里渐渐有了一条清晰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