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午吃完饭,刘锐把胡宇轩叫到一旁,“我刚才给小卢打了个电话,你可以去了解蒋一鸣和陶玮的关系,但是注意低调行事,别影响他们星华区民警办案,有任何发现要及时向我通报,绝不能擅自行动。”
胡宇轩很是惊喜,“师父,您同意我接着查这个案子了?”
刘锐虽然觉得胡宇轩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还是很欣赏他敏锐的洞察力和坚持不懈的精神,这两样是成为一个好警察的素养和天赋,“有没有案子还不一定呢,仅凭一张照片,就算能证明蒋一鸣和陶玮曾经是同性情侣,又能证明什么呢?陶玮已经死了,就算你能证明他们有情感纠纷也很难证明蒋一鸣不是意外是他杀。”
“那您为什么支持我继续调查呢?”胡宇轩有些不理解。
刘锐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欣慰,“因为你的心思全在这上面,不查个水落石出你能安心工作吗?再说了,那张名单上还有三个人,你不是说巧合的概率很低吗,我也不想抱着侥幸心理默认这几个案子一定没有关联,剩下那三个人一定没有生命危险。”
胡宇轩眼神一下亮了起来,开心地说:“这么说,师父您心里还是认同我的观点的。”
刘锐抬起右手指了指胡宇轩,郑重说道:“记住了,今天如果还查不到有用的线索,这事就到此为止,翻篇了,把心收回来好好工作。”
“明白,我一定不辱使命。”胡宇轩停了停笔直的胸膛郑重其事的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师父您放心,我保证不给您丢脸。”
胡宇轩先来到了祥云居,父母朋友都可能出于各种目的撒谎,但是路人就不同了,他们之间既没有情感关系又没有利益关系,他们的话要可靠的多。
蒋一鸣在这个小区住了三年,物业、保洁、保安甚至邻居,总有人对他有印象吧。
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小区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出事的那栋楼还在检查和修缮,其他的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小区的中心花园里有不少退休老人在健身、下棋、聊天,还有一群小朋友嬉戏打闹。
老人们的八卦谈资已经换了话题,胡宇轩问起爆炸事故的时候,他们也多是抱怨有钱人作孽呀,把孩子养废了,死都不能安安静静的还要祸害别人。
被炸死的小伙子真可惜啊,一表人才还是个高材生,他爸妈得多伤心啊,好不容易培养出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听说马上要毕业了,结果人没了。
除此自外他们也不了解更多了,只知道蒋一鸣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每天早出晚归行色匆匆的,从来也没和其他居民有过什么交集。
这种情况胡宇轩还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他也是同龄人,当代年轻人的精神状况大多如此,精神上很孤独,也不愿意多花时间和精力用于社交,每天疲于奔命,有点时间就是玩手机和各种电子产品。
胡宇轩找到了负责这栋楼卫生的保洁阿姨,阿姨在这里工作两年多了,对蒋一鸣还是多少有点儿印象的,这让小胡欣喜若狂。
据保洁阿姨说,蒋一鸣挺安静斯文的一个人,早出晚归从来也不惹是生非,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从来也不乱扔垃圾,没给他们舔过什么麻烦。
“蒋一鸣和他隔壁新来的那个富二代有没有什么联系或者有没有什么矛盾?任何事情都行?”胡宇轩问道。
保洁阿姨低着头想了想,“那个富二代才搬来没几天吧,我就没见过他几次,对他没什么印象。哦,对了,他每天都点外卖,隔个两三天出去仍一次垃圾,我见过两回他出门扔垃圾,外卖盒都臭了。”
阿姨皱了皱眉有点疑惑,“他俩一看就不是一路人,蒋一鸣又帅气又高学历,一看就是个精英,那个富二代阴森森的跟个鬼似的,听说还吸毒,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吸毒?那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来找他?”
“那我可看不出来,我只知道每天都有外卖员和快递员上门。”
“那蒋一鸣呢?这小区里的人好像对他都没啥了解,他就不跟人接触吗?年纪轻轻的总有同学朋友吧,他没带过朋友回家吗?”
“朋友没注意过,好像他总是一个人,但是他爸爸经常来看他。”
爸爸?蒋一鸣是外地人,他爸爸是医生,工作这么忙会经常来看他吗?胡宇轩觉得有些蹊跷。
阿姨一边努力回忆一边说着:“那天早上我还看见他爸来着,嗯,爆炸那天好多人都在楼下看热闹,消防车救护车警车都来了,他爸也来了,还和警察说话,然后跟着警车走了。”
“出事的时候他爸爸就来了?”胡宇轩心里一惊,据他所知蒋一鸣的父母是那天连夜赶来的,来了之后直接去的星华区公安分局。
“对呀,我亲眼看见的。”阿姨信誓旦旦的说。
胡宇轩打开手机找到蒋一鸣父母的照片给保洁阿姨看,“您看是这个人吗?”
阿姨看了看照片直摇头,“不是他,这个人是谁呀?我从来没见过。”
“那他爸爸长什么样啊?”
“他爸没他高也没他帅,鼻子挺大的,好像鼻子上长了张脸,戴着个金丝边眼镜,穿着打扮挺气派的,开的也是豪车,看起来既像老板又像教授,不然他儿子年纪轻轻还没毕业咋能住得起这个小区的房子呢。”
胡宇轩心里一动,鼻子上长了张脸,金丝边眼镜,既像老板又像教授,这些描述听上去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呢,他打开了陶玮父亲陶卓的照片递给保洁阿姨。
阿姨一拍大腿,信誓旦旦地说:“对,就是他。”
胡宇轩有些失望,陶卓是陶玮的父亲,陶玮出事了,陶卓来现场很正常啊,“您会不会认错了,他是来找富二代的。”
“不可能,从蒋一鸣住进来他就常来,我在电梯里和楼道里见过好几次他们一起回家,不会认错的。”阿姨接着感叹道:“你别说,他爸对他真是不错,经常来看他还给他带礼物,也没见他们吵过架。不像那个自杀的,我从来没见过他家里人来看他,连儿子死了都没露面,都是有钱人差距咋这么大呢,怪不得儿子要自杀。”
陶玮这几年一直在国外,这个月才刚住进这个小区,而陶卓这几年经常来这个小区,还和蒋一鸣一起回家,噢……明白了,胡宇轩恍然大悟,突然觉得既荒谬又不可思议。
胡宇轩回到办公室急匆匆奔向刘锐,兴奋又略带神秘地说:“师父,我找到了。”
刘锐刚审完昨天金店的抢劫犯坐下喘口气,无奈地说:“又找到什么了?一天天神神叨叨的。”
“找到线索了,这次保证是有用的线索。”胡宇轩停顿了一下,故作神秘地说:“蒋一鸣有个金主。”
刘锐端着大茶缸子吹了吹,头也没抬,“大惊小怪的,祥云居房价10万一平,蒋一鸣住的那个一居室月租要一两万吧,他没有金主才奇怪呢。”
“如果他的金主是陶卓呢?”胡宇轩故作镇定地说。
“噗……”刘锐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喷了胡宇轩一脸。
“谁?陶卓是蒋一鸣的金主?”刘锐这次着实有被震惊到,浑然不觉自己喷了徒弟一脸水。
童垚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胡宇轩,“你确定吗?”
胡宇轩接过纸巾胡乱地摸了几把脸,“保洁阿姨把陶卓认成蒋一鸣的爸爸的时候,我也很震惊,我特意找他们小区工作了好几年的门卫核实过。没错,陶卓在他们小区出现的时间段和蒋一鸣居住的时间段吻合,他们都证实看见好几次陶卓和蒋一鸣一起回家,而且更蹊跷的是,陶玮住进这个小区后,这个月陶卓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田皓明说:“你等会儿,我缕缕这个关系啊,陶玮是蒋一鸣的前男友,陶卓是陶玮的爸爸,还是蒋一鸣的金主,这是什么乱七八糟惊世骇俗的奇葩关系!?”
齐大伟也是一脸震惊,“你们说,陶卓知道陶玮和蒋一鸣的关系吗?”
“不管他知不知道,显然陶玮是知道的,不然他为什么要在蒋一鸣的隔壁自杀?”刘锐思索着说。
“而且还是在蒋一鸣生日这天自杀,而且还带走了蒋一鸣。”胡宇轩现在十分确定蒋一鸣的死绝不是意外。
“这个案子看来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刘锐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准备出发,“走。”他简单对胡宇轩说了一声。
韩局听完刘锐和胡宇轩的汇报后,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但是现有的证据并不能证明蒋一鸣是他杀,仅凭几句话也不能说明这三起案件一定有内在的联系。”
“但是,韩局……”胡宇轩一听韩局并不认同他的推论,有点着急了,想要据理力争一下。
韩局竖起两根手指制止了他,“但是,这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国家和他们的家庭培养他们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以后都是我们国家的栋梁之材,我们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已经损失了一大半了,剩下的三个同学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和不幸事故了。”
韩局停顿了一下把头转向刘锐说道:“查,你们接着查,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对于剩下的三名同学可以提供必要的保护措施,星华分局那边我去沟通。”
刘锐一拍桌子,“要的就是您这句话。”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
韩局见状也站了起来,他还有话没交待完呢,急忙提高声音喊了一句:“还有……”
“还有低调行事,别引起恐慌。”刘锐头也没回把话抢了过来。
胡宇轩连忙跟着师父走了。
2
郑赟用他那特有的傲娇中带着点戏谑的口吻半开玩笑地说:“半个月三波警察找我,我这么受欢迎呀,有事快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呢,传出去对我爸的声誉可不好。”说完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刘锐见对方并没有要请自己落座的意思,也没客气直接在对面坐了下来,“蒋一鸣是你同学吧,从本科到研究生差不多七年同学了,你对他多少有些了解吧,能跟我们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郑赟抬起头有些惊讶,“蒋一鸣?我还以为又有谁出事了?他的事儿前几天不是已经有警察来问过了吗?怎么又有什么问题吗?你们能不能别大喘气,一次问清楚,别三天两头来找我,我很闲吗?”
郑赟警惕地看着刘锐,又看了看站在旁边拿着小本本做记录的胡宇轩,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些提示。
刘锐冲他笑了笑,“你别激动,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多了解点情况,毕竟是两条人命,我们警察办案也需要慎重。”
郑总这时回到家里,看到两个生人和儿子在客厅里谈话,生意人眼光都很毒,他一眼看出这两个人是政府机构工作人员,马上警惕了起来。
“郑赟,你在和谁说话呢?”郑总问儿子问题,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刘锐。
刘锐礼貌地站起来做自我介绍,“您就是郑总吧,我们是刑警队的,找你儿子想了解点儿他同学的情况。”
听到是警察来了解儿子同学的情况,郑总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样啊,配合警方调查是公民的义务,但是,你们怎么也不事先跟我打声招呼呢?”他一边客气着一边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刘锐笑了笑,“郑总,您儿子已经25岁了,是个成年人了。”
“不管多大在父母眼里都是个孩子,您说是吧。”郑总笑了笑,“来,坐坐坐,你们想了解什么?”
大家重新坐下来,刘锐不再寒暄了,直奔主题,“我们就想了解一下蒋一鸣在学校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的是前几天祥云居被炸死的那个同学吧。”郑总露出一丝恻隐的神色,“那孩子是挺倒霉的,怎么就碰上这种事了呢。不过,我听说陶总打算给他父母200万作为赔偿,实话说这个数目可不小了,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幸亏陶总家里有钱也愿意赔偿,毕竟陶总的儿子也没了不是,很多遇到意外事故的都人财两空了,这种事情你们警察肯定见的多了。”
“陶总?郑总您认识陶卓?”
“认识,都是生意场的人,虽然没什么业务往来,社交场合见过几回。不怕你们笑话,这事我们圈子里都传遍了,大家都说要回家看紧孩子们了,还有人飞去国外查岗,毕竟国外的环境比国内可乱多了,听说陶卓的儿子就是在美国惹了一身腥回来的。”郑总说着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
“据我们了解,陶玮和陶卓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从小陶卓就没怎么管过陶玮,陶玮成年后没多久就被陶卓放逐到美国了。陶卓早就放弃他了,整天只知道惹是生非的儿子死了,他是伤心呢还是如释重负呢?”
“哼哼,”郑总笑了笑,“逆子也是子啊,血缘关系在那儿摆着,伤心是肯定的,我听说他这几天都没去公司上班了,一直在处理后事。”
“自杀还要轰轰烈烈给他留下个烂摊子让他收拾,赔偿200万,这个数目确实不小了,据您所知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吗?还是对方要求的?”
“我听说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陶卓是一个出手大方的人吗?”
郑总想了想说:“这要看给谁花钱了,我理解这是他给儿子花的最后一笔钱了,就当是对儿子这么多年亏欠的一种弥补吧,心理补偿。”
“心理补偿,是对陶玮还是对蒋一鸣呢?”
“什么意思?”
“你们是一个圈层的人,郑总有没有听说过陶卓在感情方面的传闻,比如,他的性取向?”
郑总多少有些意外也有些迷惑,“你是说同性恋?没听说过呀,他儿子应该是同性恋,据说在美国跟黑人乱搞得了艾滋病,没得救了,所以他才自杀了。”
刘锐扭头看向郑赟,“蒋一鸣有女朋友吗?”
郑赟在旁边听了半天算是听明白了,今天警察上门就是想了解蒋一鸣的性取向,“你是想问蒋一鸣是不是同性恋吧?毕竟有女朋友也不能证明就一定是异性恋对吧?”
刘锐笑了笑点头认可。
郑赟说:“我平时除了上课做项目和他们接触的不多,据我所知,蒋一鸣也是一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不在学校的时候总说自己出去打工,不怎么和同学交往。我只知道他大一的时候有个女朋友,比我们高一级,那时候有同学调侃他喜欢姐弟恋。至于男朋友,没听说过,但是吧,性取向这属于个人隐私,异性恋没什么,但是同性恋一般都挺会隐藏的,不然怎么这么多同妻呢。”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父亲一眼,还是决定说出来,“他刚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去酒吧打工,我在朋友圈的照片上无意间看到过他出现在背景里,那是一间同性恋酒吧。”
“陶玮和你都是富二代圈子里的,你们年龄也相仿,你有没有听说过陶玮和蒋一鸣是朋友,或者说有什么亲密关系?”
郑赟很是吃惊,“我听说过陶玮,但是我们不认识,他很早就去美国了,蒋一鸣和陶玮?这……”
郑总不愧是当大老板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们刚才问陶卓和蒋一鸣的关系,现在又问陶玮和蒋一鸣的关系,你们到底在怀疑什么?难道他们之间都认识还有不正当关系?”
“这正是我们想要知道的。”
郑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更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但是以我的判断,蒋一鸣应该是同性恋。”
“你觉得X实验室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它吸引了你们这一批最好的学生参与竞争。”
“你们之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这个项目是政府和美国名校合作的,代表了这个领域的世界最高水平,做的好的话还有机会公派去美国名校继续深造晋升,对很多同学来说确实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我从去年就开始申请美国和加拿大名校的博士,几个月前就已经拿到了offer,参与这个项目不过是为了多点实战经验,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可是参与这个项目竞争的同学接二连三出现事故,我们想了解一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我知道宁菡通过学术欺诈和不正当关系得到了这个职位,结果把自己推进了地狱,蒋一鸣不是意外被炸死的吗?就算他的死和陶玮有关系,可是陶玮和这个项目又有什么关系?”
“目前还不清楚这里面有什么具体的关系,我们还在调查,只是,进入终面的7个人现在有4个出了事,我们怀疑和这个名单有关系,你们都是人中龙凤,我们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再出现任何事故,所以只要你愿意,我们警方会给你提供保护措施。”
郑赟睁大了眼睛,恐惧和疑惑同时向他袭来,“所以前段时间灭门惨案的受害人真的是乔欣然?”
“警方并没有公布被害人信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郑赟耸了耸肩,“同学呀,我们是本科同学,六人定律,这个世界其实也没那么大。”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她和她的母亲死于谋财害命,乔欣然和宁菡的案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本来我们也没觉得异常,但是蒋一鸣的死让我们不得不联想到那份名单,重新审视这几起案件,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也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优秀的学生惨遭劫难。我们警察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所以我必须提醒你们注意安全,毕竟郑赟也在这个名单上,小心驶得万年船,提高警惕总没有错的。”
郑赟突然跳了起来,急赤白脸地喊道:“那张名单上一共7个人,现在死了3个,还有一个是杀人犯,这半个月你们都找我三回了,现在才说我可能有危险。”
“我们还没有证据能证明这几起案件之间有什么关联,我们也是今天才刚发现蒋一鸣的死有可能不是意外,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我们也是害怕再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提醒你们注意安全,但是这中间也可能并没有什么联系,纯属巧合,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对你们采取保护措施。”
郑总一听到7个人4个出了事,自己儿子有可能是下一个,立马不淡定了,“不用了,我马上送郑赟出国,我好不容易把儿子培养的这么优秀,是让他将来接我的班接管公司的,他绝对不能出任何事情。我马上让秘书订机票,今天晚上就走,不管是人是鬼,我就不信他还能跨国追杀。”
胡宇轩忍不住提醒道:“您儿子的毕业论文答辩怎么办?”
郑赟说:“我今天早上已经通过了毕业论文答辩,正准备要出去庆祝呢。”
郑总说:“咱们去加拿大庆祝。不等秋天了,现在马上就出发。”
刘锐和胡宇轩来到天宁科技大学研究生宿舍,找到林珊珊的时候她正准备和同学出去庆祝答辩完成顺利毕业。
当她听到刘锐问她蒋一鸣是不是同性恋的时候,她扑哧一声笑了。
“你们怎么会这么问,蒋一鸣平时是挺高冷的一个人,但他肯定不是同性恋。”
“你确定吗?”胡宇轩很惊讶,从他调查的情况来看蒋一鸣肯定是同性恋,他的发小高博说他是同性恋,郑赟说他去同性恋酒吧打工,小区的保洁和保安都证实了他和一个可以做他父亲的男人关系密切,还有那张他和陶玮的照片,他删除了所有的照片,只留下了那张同性恋出柜日的合照,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同性恋,可是林珊珊言之凿凿说他不是同性恋,胡宇轩有点不能接受。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五一那天,我和我男朋友出去逛街,看见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蒋一鸣一米八五,那个女孩个头很小也就到他胸口的位置,身高差巨大,瘦瘦小小的扎着个丸子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可能是他妹妹什么的,本来还想过去打招呼来着。结果,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个女的得有三十多岁了,起码比蒋一鸣大十岁。我当时巨尴尬,急忙拉着男朋友走开了,后来,我还回头看了看,他们俩牵着手很亲密,那女的还把头靠在他胳臂上,绝对是情侣关系。”
刘锐问道:“三十多岁的女人,会不会是搞错了?”
林珊珊笑了笑说,“那个身高差我印象太深刻了,不会错的,以为是个萝莉控,没想到是个姐姐控。不过这也没什么,现在很多男生都想走捷径,找个有钱的姐姐能少奋斗好多年呢。这种小鲜肉和富婆姐姐的组合现在还挺流行的。”
“小鲜肉和富婆姐姐?”胡宇轩觉得自己的三观又一次受到了冲击。
“对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女人有钱了也可以寻找快乐呀,年轻美好的肉体,还有甜言蜜语的情绪价值,何乐而不为呢?今朝有酒今朝醉,自己活得高兴就行了,女人本来就是感性动物,生活这么苦逼,能提供情绪价值可太重要了。”
“他大一的时候有个女朋友,也是姐弟恋,他们为什么分手你知道吗?”刘锐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本科是在外地大学读的,研究生考到天宁科技大学的,我们虽然是同班同学,其实也不咋熟悉,平时大家都很忙,经常肝论文肝到头秃。我和我男朋友一周也才见一次面,哪有时间和心思关注别人的生活,更何况他基本不住宿舍,很少跟同学交往,说是在外面打工做兼职,也挺辛苦的,所以我没觉得他牵手富婆姐姐有什么好奇怪的,也不认为他应该受到什么道德审判,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活法呗。”
“X实验室你还记得吧,你前几个月申请了他们的助理研究员岗位。”
“当然记得,我其实根本没想过要得到这个工作,只是想看看自己在什么位置什么水平,毕竟有陈昊这种学神和郑赟这种学霸在,我基本没什么机会。”
“蒋一鸣也参加了这个项目的竞争,你觉得他的专业水平够得上吗?”
“蒋一鸣很聪明,肯定比我聪明,他很大一部分精力和时间都耗在校外了,但他的专业知识和学术水平还是在水准之上的,听说有好几家科研院所和高校想要他,只能说人各有志,可能他家里真的经济条件不好,所以特别渴望获得金钱,最后他去了一家大型医药公司当医药代表,药代做到好的话很赚钱的。”
“蒋一鸣的父亲是当地一家医院的主任医师,母亲是护士长,他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差的。”
“啊?!”林珊珊长大了嘴巴满脸惊讶,“这,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一直以为他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才会这么辛苦呢。”
当刘锐告诉她X实验室7个候选人现在已经有4个人出事,并提出可以对她提供保护的时候,林珊珊浑身颤抖面无血色,她用三分钟的时间消化了这些信息,并且恢复了理智和镇定。
“你们找郑赟了吗?他怎么说?”
“郑赟的父亲今天晚上就送他出国。你别害怕,我们现在也只是怀疑,也许这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纯粹只是巧合呢,而且我们会保护你的。”
林珊珊嘴唇发白,眼睛却红肿了,她看着刘锐坚定地说:“我回家,今天晚上就走,我让我男朋友送我回去。”
刘锐贴心地说:“这样,我让两个女警过来帮你收拾东西,然后送你们回家,你看怎么样?”
林珊珊点点头,拿起手机给男朋友打电话。
3
刘锐和胡宇轩到林珊珊说的那个购物中心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卢队接到刘锐的电话已经到了商场的监控室,调出了五一那天的监控视频。
三个人汇合后,卢队问:“有没有再具体一点儿的时间地点,整个购物中心范围挺大的。”
胡宇轩说:“据林珊珊说,她和她男朋友12点从学校门口坐的网约车,刚下车正准备找地方吃饭,就在广场上看见蒋一鸣牵手一个女的。”
刘锐说:“从他们学校开车过来最快要半个小时,那就从12点半开始,把购物中心广场上的监控都调出来。”
三个人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仔细寻找着一个一米八五年轻帅气的男人牵手一个瘦瘦小小身高差很大的女人。
“这里。”胡宇轩突然指着一对男女喊了暂停。
卢队凑近了死死盯着屏幕,“没错,是他。”
卢队转身拍了拍胡宇轩的肩膀,夸奖道:“可以啊,年轻人眼睛就是好使。”
刘锐问保安队长:“能放大吗?”
保安队长调整着电脑把监控画面放大,“只能到这里了,再大就模糊了。”
卢队再次凑过去死死盯着屏幕,然后他慢慢直起腰,一手叉腰一手挠了挠后脑勺。
刘锐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答案了,“认出来了?”他盯着卢队的眼睛。
卢队点点头,缓缓说出一个名字,“吴雨霏。”
这一天已经被震惊了太多次,刘锐和胡宇轩已经百毒不侵毫无波澜了,在这段混乱奇葩的关系中谁和谁有亲密关系都不会让他们感到惊讶了。
他们在一家烤串店里坐下,刘锐淡定从容的点好了饭菜,对卢队说:“这顿你请,欠我好几顿饭了。”
卢队仿佛没听见,拿起桌上的纸杯一边摆弄一边分析了起来:“这是蒋一鸣,这是陶玮,这是陶卓,这是吴雨霏,陶玮是陶卓的儿子,吴雨霏是陶卓的妻子,这三个人都和蒋一鸣有亲密关系。”
刘锐抽了张纸巾,一边擦着筷子一边说,“从现有的证据来看,蒋一鸣确实和这三个人都有亲密关系,现在就是要看这三段关系是不是同时发生的,他们互相之间是不是知情,如果知情的话各自又是什么态度。”
胡宇轩托着腮帮子说:“我觉得陶玮很可能是发现了自己的父亲和后妈都和自己的前男友有不正当关系,他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和背叛了,所以他才选择在蒋一鸣家隔壁自杀,而且还是在蒋一鸣生日当天。”
卢队一边思索一边说:“可是这也不能证明蒋一鸣就是他杀呀,也许陶玮真的只是想自杀呢,就像你说的他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和背叛了,他在遗书里也写了‘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感受’,‘生无可恋’,这是典型的自杀者的心态,而且他得了艾滋病,本身也活不了多久了,这更能证明陶玮就是自杀,但是,不能证明陶玮用自杀的方式来实现杀害蒋一鸣的目的。”
刘锐说:“你分析的对,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寻找证据。”
卢队说:“还有,就算我们能证明蒋一鸣是他杀,又怎么能证明这三个案子是有联系的呢?毕竟从前期调查和现有证据来看,这三个案子之间没什么逻辑关系,也没有证据链上的关联性,只有两个模糊的共同点,一是那个7人名单,二是冯诗月和史磊的口供里有几句话也出现在陶玮的遗书里。对于第二点,这几个人年龄相仿,都看过同样的青春疼痛文学,喝过同样的心灵鸡汤的可能性也很大。”
刘锐看着卢队说:“卢队分析的都对,可是那个名单上除了宁菡都是我们国家未来的科技精英,看着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个被划掉,那是一个个人才,不论私德怎么样,说不定这里面有未来的泰山北斗,还有三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事了。”
卢队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们调查的,对了,剩下那三个学生的安全问题要好好提前考虑了,不能总是这么被动啊。”
刘锐说:“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考虑了,郑赟和他父亲今天晚上就出国了,林珊珊今天晚上也由童垚送回家了,现在就剩下一个陈昊。这是7个人里最有天赋最聪明的孩子,我们联系了天宁大学,他们说明天一早先安排陈昊毕业论文答辩,为了不影响他答辩,我们已经派人在暗中保护他了,等他答辩完就对他实施全面保护。”
烤肉端上来,三个人以橙汁代酒干了一杯。
卢队说得对,即使证明了蒋一鸣和陶玮一家三口都有性关系,那也只能证明蒋一鸣的死亡有可能不是意外,但是,蒋一鸣的死和宁菡、乔欣然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三起案件和那个7人名单又有什么关系呢?7个人,3个死者1个凶手,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带着这些疑问,刘锐和胡宇轩又回到了办公室加班,童垚护送林珊珊回老家,齐大伟和田皓明去天宁大学保护陈昊,韩局只好把刘俊杰带回自己家,好在儿子去外地上大学了,老伴退休在家一个人也挺无聊的,正好帮忙照看刘俊杰。
刘锐让胡宇轩把宁菡案和乔欣然案的卷宗资料都找出来,结合卢队提供的蒋一鸣案的档案副本,仔细复合,希望能从中发现什么之前没有察觉隐秘的线索。
刘锐一张张仔细翻看着陶玮和蒋一鸣的现场照片,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啊。
陶玮躺在床上,一脸安详,皮肤透着粉红色,确实是煤气中毒死亡。
蒋一鸣家里被炸得一片狼藉,他被炸出窗外摔落在地面,爆炸加上20层楼高坠,蒋一鸣本人血肉模糊,一条腿掉落在尸体旁边两米开外,衣服也残破不堪,现场很是惨烈。
刘锐放下照片,眉头紧锁,这三起案件没有发现任何相似之处,除了死者都在那个名单上,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联,这不符合连环杀人案的特性,可是要说纯属巧合,57%的概率也太高了点儿,问题到底在哪儿呢?
刘锐闭上眼睛,掐了掐眉心,这次他完全支持胡宇轩的判断,可是证据呢?只靠一张名单,那只能叫捕风捉影。
胡宇轩见刘锐有些疲惫,把他的大茶缸子灌上水放在桌上,“师父,喝茶,您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这些资料我来看。”
刘锐张开眼睛,端起茶缸子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热水的蒸汽熏得眼睛润润的很舒服,缓解了干涩模糊的不适感。
茶水还有些烫,刘锐把茶缸子放在桌上,突然有个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有张照片被压在下面,露出小半个角,被压的边缘处有个东西在灯光下闪了一下,他急忙拿起那张照片举到眼前仔细辨认着。
这是那条腿的现场照片,腿旁边的砖石路面上有一个金属制品,小小的,毫不起眼,十字形状,闪着银色的光芒。
刘锐急忙招呼胡宇轩来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看上去像是个十字架的小饰品。”
刘锐两眼突然放着精光,“快,把宁菡的现场照片找出来。”
胡宇轩急忙把宁菡案的现场照片都找出来,摊在旁边的会议桌上。
刘锐一张张仔细看着,突然抽出其中一张照片,“就是这个。”
“什么东西?师父您发现什么了?”胡宇轩急忙从刘锐手中接过那张照片,他聚精会神看着,突然眼睛里也放射出精光。
“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
师徒二人兴奋地交换了一下喜悦的眼神。
案发时,宁菡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裙子的左侧胸口部位有一个口袋,口袋上别着一枚小小的胸针,银色的,十字形状,看上去毫不起眼。
那枚胸针看上去和蒋一鸣断腿旁边的小饰品十分相似。
“我想起来了。”胡宇轩突然惊呼了一声,冲到办公桌前,在乔欣然案的档案盒里一通翻找,举起一个物证袋对刘锐说:“项链,这个银色项链也是十字架形状的。”
那是从刘金的包里搜出来的物证,是刘金在搬运乔欣然尸体的时候发现的,他捡起来作为纪念品藏到自己的包里,刘金被抓后,这个项链就成了他的罪证之一。
一般的十字架项链都是横短竖长,这个十字架却是横竖一样长,和宁菡身上那枚,还有蒋一鸣断腿旁边那枚一样,都是方方正正的十字形。
刘锐看了看这三个十字形饰品,把手里的两张照片翻转了一下,调整角度放到一起,方方正正的十字形稍微调整一下角度,赫然就是大写的X。
胡宇轩把手里的十字架项链也调整角度,放到那两张照片旁边,大写的三个X。
胡宇轩看着刘锐两眼放光,“找到了,师父,这三个案子的联系找到了,和名单的联系也找到了,就是X呀。”
一大早卢队就把蒋一鸣案的十字形小饰品送过来,交给何法医检测。
因为这个东西既没有爆炸损坏的痕迹,又毫不起眼,星华刑警队不确定这是不是蒋一鸣的东西,他们工作还是很严谨的,检测了这枚十字架,结果并未发现蒋一鸣的DNA,他们认为这不是蒋一鸣的物品,可能是小区里其他人遗失的物品,也就没有在意。
宁菡案的那枚十字形饰品别在衣服上,毫不起眼,大家都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胸针,也没有在意。
乔欣然案的十字架项链,和宁菡的胸针差别有点儿大,而且十字架项链也很常见,大家也没在意。
现在,既然已经发现这三个案子都出现了十字形饰品,而且方方正正的十字稍微调整角度就是大写的X,这是直指X实验室呀,这几件物证都要重新进行检测和调查。
卢队这次彻底被刘锐和胡宇轩说服了,主动承担起调查十字形饰品来源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