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去厕所,我就是找赵亮去,赵亮家开得小卖部什么都有,仿佛是一个藏宝阁,琳琅满目的商品之外,更藏着无尽的童趣与惊喜。

赵亮放学时告诉我,他家的地窖里发现了不少好东西,特意让我一个人上他家去,这么好的事情我能放过吗?

我怎能拒绝这样一份来自发小的邀请?心中早已按捺不住那份好奇心,心中暗自思量,注定今日将是一段难忘的日子。

赵亮家的地窖和屋里连接着,还有一小门,上着锁,一个破地窖锁什么锁,说白了就是离地面两米多深的一个冷仓,冬天储存大白菜,土豆,萝卜什么的,看样子赵亮说得不错,这里面一定有好东西。

赵亮从门后的一个工作服里拿出钥匙把小门打开,地窖里面黑洞洞什么也看不清楚,也许是刚从外面进来的缘故,眼睛还适应不过来。

“你也不拿一盒火柴”我说道。

“我妈说了,这里面都是麻袋,布料,还有衣服什么的,不让用火柴”

“你家那么有钱,总该有手电筒吧”

“拿手电筒就会被我妈发现,这上面不是还有两个小窗户吗?一会咱俩就能看清”

“咱俩偷偷摸摸地进来,不会把咱俩当成小偷吧”

“你脑子有病吧,我家的地窖,还小偷,咱们就是来看看,没事,你放心吧,他们一会半会回不来,我都观察好了”

“你没有进来过呀”我不禁又问道。

“我以前经常在家里玩藏猫猫,也经常到这里来玩,这两年我家不是开小卖部吗,把进的货都放到这里面,还给锁上,我妈,我大哥就是不让我们这些小孩进去,咱俩这回要好好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俩渐渐地适应了里面的环境,上面两个小窗户透进来两束自然光,里面到处都放着水果罐头,水果糖......什么都有,旁边堆放着不少衣服,衣物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刚刚打开的一个大行李包,如同一个潘多拉的盒子,诱使我的好奇心,一探究竟。赵亮在一旁翻找着,我们名自为营,我俩谁也不看谁,我还对那一大包东西感兴趣,因为我看见那个大包里有女人用的东西。

我翻开最上面花衣服和裙子,下面都是女式男式的西服,并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很失望。

我还是翻了翻的下面的西服,我却摸到一本象书的东西,我从里面的西服里抽出那东西,借着上面的光一看,这是一本象彩色画报的书,封面之上,并非寻常文字的堆砌,而是铺陈开一幅幅生动鲜活的画面,皆是身着泳装、身姿曼妙的外国女子,她们的笑容在阳光下闪耀,金发碧眼间流露出异国的风情万种。书页间,更是满溢着这些女子或嬉戏于碧波之间,或悠然躺卧于沙滩之上的场景,每一帧都如同精心布置的梦境,引人入胜。

那个年代,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一本流氓书籍,也就是大人所说的有颜色的书籍,也是派出所一直打击和严禁的书籍,我的心狂跳不止,我的手都有在抖,可这东西真让我兴奋,我就像发现了一个宝藏似的,害怕归害怕,我还是把这本画册放进我的裤腰里,并用前面的衣服挡着。

我看赵亮正往兜里塞糖块,根本就没有理会我,这个大包袱里一定还有我想要的,想看的东西,膨胀的好奇心使我顾不得那么多,我贪婪地摸着,突然我摸了一个非常精美小巧玲珑铜质感的美人鱼。我当时不知道这是何物,不过这一定是好东西,我顺手放入兜里,占为己有。这种探宝过程,让我的更加兴奋和刺激。

翻着每一件西服里面外面的兜,我认为这些西装不是新做的服装,因为男女西服的兜里都不干净,多多少少有些碎末沉在兜底。

天啊!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赵亮他大哥,究竟是从何方进的货,搜集到这些来自外国的旧服装?跨越重洋,他奶奶的!这不会是走私货吧,不会是从死人身上脱下来的吧!我也不明白赵亮他大哥为什么要倒卖这些旧服装,想到这里,我感觉我自己都不干净了。

我不敢在翻了,把这些西服摆弄好,恢复原状,我就想出去,万一赵亮家里人回来,发现我这个德行,就不好办了。

在我的要求下,赵亮总算是赖赖叽叽走出地窖,把地窖的小门一锁,满脸的都是幸福感。这就是家贼的德行,防无胜防啊,当然我也不是个好东西,走时,赵亮还给了一把奶糖,我飞快地离开赵亮家。

马上不停的向苞米地一跑去。因为我知道,只有那里是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那画册上的外国女人一直在我的眼前飘来飘去,实在是太吸引我了。

我跑到苞米地深处,急不可耐的从腰间把那画册抽出来,尽可能的把我的小扁眼睛睁开,直勾勾的盯着那些外国女人,我一页一页的翻,一页一页的看,一阵阵的眩晕,一阵阵的迷糊,心脏疯狂的跳动着,就差吐血了。

这是我头一次有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长大了,我尽可能的使自己的心里平静下来,我是一名少先队员,我不能再看这些肮脏的东西,我有远大的理想,我要做一名对社会有用的人,向雷锋叔叔学习,向张海迪姐姐学习,我长大了还要孝敬父母,还要尊老爱幼,马上我的心态就平和的很多,思想境界也进化了很多,画册看是可以的,但是不能有歪思想,邪恶的思想,肮脏的思想。

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这个精巧小美人鱼是什么东西?最后还是我三哥告诉我,这是一个高级的打火机,只要用手一摁小美人鱼的胸部。她头上的小孔就会着火,靠,他奶奶的,外国人真会玩,我于是就把这个美人鱼打火机送给了我三哥。我三哥杨海强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时候没有白疼你”

我这个人呐真是他妈的不要脸,偷别的东西,来一个借花献佛,手段之卑劣,无人能及,我还是一名少先队员吗?

我飞快的朝着家的方向跑,路过家门而不入,直奔隔壁邻居蔡丽丽的家。我轻手轻脚地拉开丽丽家半掩的木门,丽丽正坐大屋床上,手里一本课外书籍,眼睛正盯着我偷偷摸摸的进来。

我见屋里没别人,悄悄走近,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精心挑选的奶糖递到蔡丽丽面前,压低声音说“丽丽,给你的,千万别让你三姐看见了”

蔡丽丽眼睛一亮,迅速接过奶糖,小心翼翼地藏进衣兜里,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丽丽抬头凑近我耳边轻声说“放心吧,我藏得可严实了,我三姐找不到的,对了,你的作业我给你写完了,你的书包”说完,递给我时,还不忘眨眨眼,示意我快点离开。

看没看见?哄女孩子帮自己写作业,都需要给一点好处的,这样女孩子才能高兴的给你写作业。不能老嘴上欺骗女孩子,也不能光口头许诺给好处,这样你的信任度会降低的,没有一个女孩子喜欢一个骗子。我都感觉我是个人才。

我带着战利品回家,至于这本画册,我真不知道怎样处理,怎样珍藏,把这本画册放在哪里是好,家里没有一处是安全的,放到任何地方都不保险,愁得我在家里直转磨磨,这是一件大事情,画册放不好会牵连很多人的。

那一晚上,月光稀薄,透过半掩的窗帘,洒在房间的一角,给这夜晚添了几分神秘。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难以平静。

画册被我小心翼翼藏在枕头之下,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我躺在床睡一会,便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掠过枕头边缘,确认那份秘密依旧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生怕画册会在我不经意间溜出,被夜风带走。每一次触摸,都伴随着心跳的加速,那是一种既紧张又兴奋的复杂情感,既渴望又畏惧。

四周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清晰而又模糊,每一件家具的轮廓在昏暗中都仿佛带着审视的目光,让我感觉无处遁形。

我真怕别人,更怕我的父母发现我的秘密,那我真得就是臭流氓了。

于是,我更加紧地抱住枕头,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秘密紧紧地锁在胸膛里,不让它有一丝一毫泄露。夜,依旧漫长而寂静,而我,则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与自己的秘密进行着无声的较量,期待着黎明的到来,能带走这份沉重的负担。

看着我六哥呼呼睡觉的样子,我真羡慕他傻吃苶睡。

我这一夜失眠了,画册上的各种各样的外国女人,那眼神,那姿态。我心中一片片荡漾,脑子一阵阵迷糊,鼻子差一点流鼻涕,流血,女人呐,外国女人呐,你们怎么这么折磨人?你们是老虎,你们是白骨精,你们是魔鬼。让我这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激动的睡不着觉,难受,迷糊加难受。我想我是一个少先队员,一名少先队员可以战胜外国女人,我是祖国未来的接班人,可以战胜一切牛鬼蛇神,可我还是一阵阵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