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那日得了陆遮密令,第二天便带人去了断翎镇。

如陆遮所料,阿史那骨是个草包,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分批潜入城里。

昨日攻城战打响,石虎特意等到入夜,才趁着夜色带人奇袭城门。

拼杀了一夜,他砍断了两把长刀,死伤大半人马,终于在此时打开了城门。

见城门大开,陆遮大吼一声,当先冲进城去。

万人流民军跟在他身后,如潮水般涌入断翎镇。

巷战杀的异常惨烈,红了眼的流民砍折了兵仞,便赤手空拳扑上去张嘴撕咬。

敌军终于招架不住,开始节节败退。

直到正午时分,陆遮拿着卷刃的长剑站在阿史那的府邸前,鲜血早就染透了他的皮甲,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青石板上。

“报!”

传令官指着身后绑来的几十个人,

“府内只剩下家奴长工。”

陆遮冷眼环视面前的一众家奴,

“告诉他们,说出阿史那的去向才能活命。”

传令官抱拳道,

“审过了,说城破的消息一传来,阿史那骨就带着所有人逃走了。”

刚才城门一破,陆遮就已经派人守住了其他城门,

“那草包一定还藏在城里,给我搜!”

“将军!”

一个亲兵急匆匆跑了过来,

“有个儒生模样的人想见你。”

陆遮一愣,不耐烦地摆摆手,

“狗屁儒生!不见!”

转过身对传令官说道,

“分出二十组人,在城里铺开了搜!”

“将军!”

刚才那亲兵又匆匆跑了回来,

“那人说他不是儒生,是个...是个酒肉之徒!”

陆遮眉头一皱,犹豫一瞬,

“带他过来。”

片刻后,几名亲兵带着一人来到陆遮面前,细长眉,桃花眼,颇有点男生女相的味道。

陆遮上下打量他一眼,

“老子时间紧迫,你找我最好有正事。”

那人嘴角含笑,拱手道,

“小生前来,要给将军送礼。”

陆遮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人没有好感,不耐烦的一摆手,

“别废话!”

那人挺直了身子,

“这份礼,便是阿史那骨!”

陆遮挑起眉毛看向那人,

“在哪?”

那人桃花眼中寒光一闪,指向西方,

“他已经备齐人马,要从西门突围!”

陆遮毫不犹豫,向那人一指,

“绑了他,跟我一起去西门!”

他知道,出了西门便是寒山岭,让阿史那骨逃入岭中,再想抓他比登天都难!

陆遮带着人,马不停蹄赶到了西门。

不远处,一众人马正从街角冲向城门,领头之人便是阿史那骨。

“绊马!”

陆遮大吼一声,石虎一马当先冲向阿史那骨。

传令官调来的流民军越聚越多,不一会阿史那骨便被石虎一枪扫落马下,五花大绑跪在陆遮脚前。

他仰起头,惊慌地看着陆遮,

“将军!咱们...咱们谈谈?”

见陆遮一声不响地盯着自己,他越发害怕,

“将军!我阿史那家在北境势力不小,咱们合作!”

见陆遮还是不说话,他以为自己的提议打动了这位活阎王,继续说道,

“阿史那支持你在边境称王,咱们联合柔然南下,打破邺城,你做皇帝!”

“噗嗤!”

陆遮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向石虎,

“这草包的铠甲归你了!”

说着,他转过身,留下一句话,

“挑着他的脑袋,咱们去见拓跋浑!”

“好嘞!”

石虎狰狞的走向烂泥般摊在地上的阿史那骨。

大爷的!老子听了你的提议,就失了六镇的民心,你拿我当和你一样的草包?!

他忽然一变脸,满面带笑走到桃花眼面前,向亲兵一瞪眼,

“大爷的!这是我的北境主人!你们绑这么紧干什么?”

说着解开绳索,笑着问道,

“先生怎么称呼?”

桃花眼活动两下手腕,看向陆遮的眼中带着一丝赞许,

“小生韩如晦。”

陆遮目光一凝,

“你不是边镇人?”

韩如晦深施一礼,

“小生是雍州人士,因戴罪发配边镇,见过陆将军。”

陆遮“嗨”了一声,摆摆手,扶起韩如晦,

“不用拜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韩如晦,

“韩先生既然戴罪发配,那是想回乡?还是想做个什么官啊?我保举你见步六孤将军。”

韩如晦微微一笑,

“小生只想给陆将军牵马坠蹬,做个小卒。”

陆遮一愣,收起了笑脸,

“你要跟着我?”

韩如晦点点头,

“良禽择木而栖,我还有一份大礼送给陆将军。”

陆遮目光如剑盯着他,

“什么礼?”

韩如晦一副坦然自若,

“小生有一计,十日之内可破拓跋浑。”

陆遮眉毛微微一挑,

“哦?说来听听。”

韩如晦目光扫过四周,指着满地的死尸,

“烬烽镇的水源来自三条地下暗河,将军只需在城外挖通暗河,扔下死尸,不出十日,烬烽镇必破!”

大爷的!

陆遮暗骂一声。

这小子长的文文弱弱,竟想的出这么歹毒的计策!

陆遮撇着嘴,摇了摇头,

“照你这法子,我到时候收了座死城,又有什么用?”

韩如晦忽然一声冷笑,

“我见你处理阿史那骨果断干脆,还以为你是个不惜小节的明主!”

说着,他轻蔑的瞥着陆遮,

“即如此,请陆将军开个天恩,放我南归雍州。”

陆遮哈哈大笑,

“好个恃才傲物的毒士!”

猛然止住笑声,

“老子有一计,不伤一名百姓,三日可亡拓跋浑!”

韩如晦正视着陆遮,桃花眼渐渐眯成一道缝,

“若真如此,小生愿为将军牵马十年。”

陆遮嘴角微微勾起,缓缓伸出右掌,

“若不成,老子脱了甲胄,亲自送你还乡!”

韩如晦正正衣冠,走上前与陆遮轻轻拍了三掌。

君子之约,三掌为定。

“陆仙人!”

石虎高挑着阿史那骨的人头,兴奋地拍着身上的甲胄,

“刚刚得报,拓跋浑听说断翎镇城破,带着他的狗崽子们缩回了龟壳里!”

陆遮哈哈大笑向前走去,挥了挥手,

“刀疤脸!咱们这就去会一会那只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