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进行最后一个活动,全班同学排好队,跟校领导合影,职校的学习生活,宣告结束。文雯回到教室,打开陪伴她三年的课桌,边清理书籍,边难过的落泪,像跟一个难忘的朋友,永远道别。

肖静跑进教室喊道:“文雯,传达室有你电话呢!”她顿然一怔,这时候,谁打电话呢?她来不及细想,立马跑进传达室,拿起电话听筒,便传来三哥急切的声音:妹妹啊!有个急事,提前告诉你。会计大叔来家说媒。爹和大哥他们谋思,把你许配给马国财的幺儿子,娘希望攀附这门亲事,换来给我们娶媳妇。你赶快逃婚吧!逃的越远越好。

文雯听到这个话,顿如五雷轰顶,差点昏倒,没想到,一直疼爱她的爹娘,怎么把她当牲口一样卖掉呢!她痛苦的走出传达室,感觉天快塌下来。肖静见她面容伤心,痛苦不堪,忙问:“家里来电话,啥事让你这样伤心呢?”

文雯泪如泉涌,一下扑在她肩头,把三哥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她。肖静气愤直跺脚说:“即便旧社会,起码跟女儿商量再说吧!哪会跟男方面都没见,就喝订婚酒呢!你父母拿你婚姻换媳妇的做法,有违婚姻法,你打算怎么办?”文雯被突如其来的订婚酒,吓得六神无主,沉默无语。

肖静略思一会说:“不是我打破啊!你这场见面订婚酒,如赴鸿门宴,凶多吉少。据传,马家幺儿,在县城是个有名的纨绔弟子,仗着家有钱有势,滋事斗殴,被学校开除。”

文雯闻言,大惊失色道:“这样一个恶棍混蛋,爹妈为何把我嫁给他呢!我现在逃,还来得及。不然,难逃出马家手掌心。”

这时,教室进来不少同学搬书,说话有些不便。于是,她俩来到操场阴凉处,坐在发热的水泥台阶上。肖静望着空旷宁静的操场,稍思回答道:“你现在突然失踪,学校要报警,父母很伤心,众人会谴责你,良心被狗吃掉。特别是女人,一旦名声传出去,将来谁敢娶你呢!”

肖静说道这儿,突然停顿下来,注视着文雯,低沉错愕的表情,然后又讲:“你若装着没事的,乖乖跟父母回家。听从跟男方见面的安排,这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你对男方不如意;二是父母觉得男方太差,实在不配你的话,那情况会发生逆转,结局则大不一样。也许,两老不同意这门亲事,岂不是对你更好吗?如果父母强求你的话,哪是违法非理的事儿。你伺机而逃,给父母有个拒婚的理由,又给世人有个交代。”

此刻,肖静在她眼目里,像村里算命的廖老先生一样,给她指点迷津。文雯听到她这番入情入理的开导,恐慌的心里,渐渐地舒缓下来。

晚上,文雯的心情,像赤水河里的浪花,汹涌难以平静。她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光亮的圆月,父母养育之恩,浮现在心头。这些年,父母少吃少喝,从牙缝里省钱,全投入她身上,希望培养她有出息,相个富裕人家,给几个儿子换来婚姻、娶上媳妇。父母这样做,亦是无奈之举,她心里不仅无怨恨,反而理解父母之难。

不过,她心里有种预感,马家幺公子,无论是否符合父母要求。但有碍于会计大叔,这张人情颜面,同意两家在一起喝订婚酒。这说明,他们希望攀附马家富贵。这桩亲事,不管她同意不,是木板上钉铁钉,肯定铁定的事儿。于是,她提笔给父母写封信……

文雯毕业的消息,传遍苗家山寨,这只羽毛渐渐丰满的金凤凰,飞向何方?大家热议的时候。突然传来惊天憾人消息,这只金凤凰,幸落豪门贵族的马家。村民们断然摆头否定,不相这雷人猎奇的说法;

七婶当即耻笑,这是无聊谣言!她解释:文雯是读书之女,绝不像那些没文化、目光短浅、追求钱财的乡村姑娘。何况马家子弟,横看竖看,除了父亲有钱外,没有那点配得上文雯。

七婶刚把话说完,有人立刻反驳道:“七婶,您家这次又看走眼啦!几天后,文马两家呀,在镇上喝订婚酒呢!我刚从县城回来,亲眼所见,马府门口张灯结彩;镇上跟着传疯咯!”

七婶惊楞,哪有这么快呢!众人感憾:文家攀附富贵,为了钱财,把这么好的闺女害了。因为,两家条件悬殊太大,嫁女不会很幸福的。

两天后,文老二带着三儿,乘着村里的手扶拖拉机,来职校接女儿回家。文兵照样挑着一担空箩筐,帮妹妹搬被褥、一些生活用品。

文雯脸上,没有半点毕业喜悦,默默的跟着父亲身后,走出校门。停在门口的专车司机,向她挥手说:“支书通知我,来接送你回家,我很荣幸。只不过这车,档次太低啦!不配接我们村的女秀才。”

文雯苦笑道:“拖拉机档次低,并不等于情义低。”司机中年人,没上过几天学堂,虽然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但他从字面上理解,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平,到底是读书之女,说话就不一样。

文父觉得,女儿不仅变得,容貌很漂亮,而且说话也漂亮好听。感叹女子读书,跟没读书决然不一样。

这天,文雯跟着父亲回到家里,在饭桌上,父母瞅着女儿吃完饭,小心翼翼的,道出马家提亲的事。生怕女儿大发脾气,反对这门亲事。哪知,女儿态度反应平静,很快答应道:“女儿理解父母之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同意跟您们去见马家。但有言在先,如果对方不如我意,您们别强求。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文父佩服女儿心态,面儿上答应她的说法。实际上哄着她,见面喝上订婚酒。按照千年苗家山寨习俗,男女双方同意见面;当着两家父母及亲友,喝上订婚酒,说明女儿就是人家的媳妇哪!如果,女方反悔,会被众人耻笑谴责,很难再嫁出去。

按两家约定的日子,早上太阳出来,阳光普照,广袤清静的田野。两台黑色伏尔加轿车,车的前面挂着大红花,显得喜气洋洋的,豪气驶进村里,直奔文家屋场。要知道,当时县委书记,亦只能乘坐着、黄壳儿北京吉普;副书记、副县长还没份儿,出差赶公交呢!

文老二见轿车驶来,即刻放起两挂大红鞭炮,噼里啪啦,响彻静谧的小山村。文母拥着女儿出门,想起十八年前,那个分娩出生的夜晚,伤心落泪的说:“姑娘啊!今儿虽然不是你出嫁。但喝下人家的订婚酒,养的姑娘,就是别家的人啦!”

文雯对母亲说:“娘,您别这么悲伤,女儿不是有言在先吗?如果马家公子不合适我,您们千万别强求女儿咯!”母亲瞥老伴一眼,泣声的点着头。

文雯见父母走出大门,赶紧把一封写好的信,悄然放在里屋桌上。然后,面无表情的跟着父母,坐进装饰豪华的伏尔加。围观的村民悄声说,文老二几个儿子,穿着补丁裤,坐轿车丢人咯!

文老二上车后,发现马国财没到场,心里不悦的问道:“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马老板为啥不来呢?”坐在前面位子的会计大叔,侧身解释道:“马总今儿有个接待活动,恐怕晚来一会儿,贤侄别计较。”

文雯觉得父亲说得有道理,便给她心里投下一团,挥之不去的歧视阴影。文妻心里明白,会计大叔为何热衷说媒,鞍前马后跑这桩亲事,这与他两个儿子,在马国财公司做事有关。不然,他不会这般卖力咧!

伏尔加很快驶入镇上,在一家豪华的酒店停下。文老二抬头一看,店名叫马府大酒店,这在当地格外瞩目。他踏着铺有红地毯的台阶,第一次进入装饰辉煌的酒店;门口站着两位、身着礼服的服务生,微笑请他们上二楼,进入218房间入座;里面开着冷气空调;桌上放着两盘水果,奶糖、五香瓜子。服务生一边给客人上茶,一边欠身的解说:“马总家人一会就到,请您们用茶。”

会计大叔见文家夫妇,挂着阴冷的脸;女儿毫无喜乐表情,心里自然明白,受到马家冷落怠慢。但有钱人就这样啊!喜欢傲视耍耍面子。他不停的给大家装烟倒茶,陪着文家人说话。约半小时后,酒店经理躬身、领着马家人到场,走到前面的,一位过年五旬、浑身戴着金银首饰的中年女人,一看就是雍容富贵的马夫人;后面跟着两个身穿黑衣、面含凶悍的年轻男子,最后跟着一位二十出头,抱着幼儿的女子。文雯断然,这肯定是马家两公子吧!瞧着他们这般凶煞的面容,不寒而栗。

马夫人毫不推辞入座上席,高傲的眼光,扫视着文家客人,强挤着几分笑容,伸手指着说:“右旁是老大马大强;左旁是幺儿马小强,抱着孩子的是姑娘马小阳”

文家夫妇客气的点着头,把女儿介绍给马家人。马夫人笑眯咪瞧着,文雯身姿容貌,夸奖不休;马小强那双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表情冷漠的文雯,像见到七仙女一样,手脚僵硬得不知往哪儿放。

马夫人见幺儿,表情有些失态,赶紧用手肘碰他一下,对文家夫妇、轻描淡然的说:“我家老马,今儿有个重要的外事活动,要到场接待,可能耽误一会到。咱们这个订婚酒,慢慢先喝吧!”

文家的人,听到这个话,心如喝下、过夜变味的馊茶。这完全是轻视糊弄人嘛!再重要的活动,亦没有比儿子娶媳妇重要啊!请人喝酒,哪有主人家不到场之理呢?不是为了儿女婚嫁,文老二早就弃桌溜走。

文母心里一阵揪紧,真要跟马家结成亲家,恐怕不是低人三分,而是要低他们十分咯!女儿这性格,更难容合,心里有些打退堂鼓。但看到身边打光棍、怪可伶的三个儿子,心里自尊,像垮山一样,轰然滑倒下来。俗话说,人穷面子短,谁叫你寄人篱下呢!只好牵强的赔笑应声。

马小强傲视着文家三兄弟,从荷包里掏出一包大中华的香烟,抽出一支刁在嘴上,拿着镀金的打火机,啪的一声,跳出两寸蓝色火苗,点燃香烟抽起来。

马夫人赶紧向他使眼色,责备的口气说:“小强,你咋只顾自己抽烟呢!不给未来的岳父大人装烟点火吗?”马小强瞥一眼文老二,把烟呼啦一下,推到文老二面前。

文雯的大哥见马小强,不讲一点礼貌和规矩,心里十分窝火,这那是来喝订婚酒呢,分明是来卖妹妹的。

文兵瞧着马小强娇惯的模样,心里快要呕吐,其外表粗鲁猥琐,体型矮胖发福,一双贼溜溜的好色小眼睛,让人感觉,是个缺乏教养的人。妹妹嫁给这种有钱无德的男人,岂不是毁掉她一生幸福吗!再说,将来跟这种人打交道,亦是件煎熬难受的事。他侧脸,瞅着身旁妹妹的表情,心里明白了几分。

时间,快过下午两点,还不见马国财到场,文家人如坐针毯,尴尬难受。经理推门进房解说:“对不起,马总刚来电话,今儿他实在抽不开身,叫大家先吃饭。”

服务生得知,赶紧上菜。文家几兄弟,早饿得叽里咕噜直叫,肚皮快贴背了,哪还讲什么客气呢!

文兵走出包房,称去趟卫生间,十分钟回到房里,面容平静的入座后,伸手轻拍下妹妹的腿,从桌下塞给她一张纸条。

文雯垂头一看,心里咯噔一跳:“妹子,你若要逃跑,现在正是时机。我判断,马家为何不在县城,请我家吃饭,可能防止你坐公交逃离。所以在门口,派两名黑衣大汉把守。你从二楼男厕,跃上窗户,心情别紧张,手抱住水管,脚踩稳墙外腰线台,顺管而下。记住,前后左边,一马平川,你跑不了多远,很快会被抓回来的;唯有右侧是树林山坡,往这边逃的胜算比较大。三哥只能帮你这些,便看妹子造化啦!等你外逃有着落,来信告诉我。”

文雯捏着纸条,起身对爹娘说,我去下卫生间。文母有些不放心,跟着女儿出去,文兵一把拦住母亲说,女厕只有一个坑,您家先让妹妹上吧!文母瞥一眼女儿说:“快去快回啊!”

马夫人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以主人翁的姿态,起身举杯,敬文家夫妇说:“今儿两家相聚,只能算小范围的见面酒。老马说啊,如果两家没意见,订下黄道吉日,在县城举办个有场面的正式订婚宴。”

马小强翘着二郎腿,马上接母亲的话:“我没意见,百分之百的同意,这就看文小姐意见如何?”

这时,文家夫妇突然回过神来,想起身旁的女儿,上卫生间已多时,咋不见她回房来呢?文妻顿生疑窦,赶紧起身离桌,去一趟卫生间,推开门一看,大吃一惊,里面空空无人。顿然,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带着哭腔跑回来喊道:“她爹啊!女儿不见啦!”

马家人大为震惊,大白天里,一个大活人,眨眼不见了呢!这顿饭,岂不是白吃了吗?马夫人立刻翻脸,勃然大怒,对文家夫妇吼道:“我们马家,丢不起这个脸。既便你女儿不同意,看不上咋家小强,把话说明白呀!岂能一声不吭的离开呢!这不是耍我们吗?”

马大强见母亲气急恼怒,便愤恼冲着文家人,凶狠的威胁道:“你们愣着干吗?赶快去找人哪!不然没完呢!”经理赶紧带领员工,楼上楼下搜遍啦!不见文雯身影。

马小强火冒三丈,对楼下两名黑衣大汉,凶狠的吼道:“请你们来,连个女子都看管不住,真是吃干饭的废物。还不赶快邀人去找哇!”

文父抱着酒店大厅的樑柱,嗡嗡的痛泣起来。文兵第一次见父亲,如此伤心落泪。虽然,他是个无文化的农民,但性格刚强,很要面子。可想而知,女儿逃婚,不仅给他丢脸,更给整个文家打脸,既便一万个理由,他也接受不了这眼前现实。

会计大叔,原本想巴结马家,从中牵线搭桥,眼看把媒约,快做成哪!孰知,这女子稳沉过人,瞬间消失在马家人眼目中。这始料不及的突发场面,弄得他这个大媒人,里外不是人。马家拉着脸,怨他办事不靠谱;

文家呢!除了混了一餐饭、两杯酒,啥事都没谈成。然而贴着他、寻找失踪的女儿。真是抓鸡不成,反倒蚀一把米。马家人,没跟文家夫妇打招呼,摔门驾车离去……

女儿突然失踪,文家夫妇惊惶失措,生怕女儿有个闪失,求着会计大叔、如何是好。尤其是文妻,当场悲伤晕厥。早知如此,马家拿一百万,她也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他们家。

文老二扶着,伤心欲绝的老伴,劝慰道:“事情已经是这样,埋怨亦无用。我想她不会跑很远,说不定一会儿回来的。”

会计大叔万没想到,好好的一桩大喜事,竟然整出,这般伤心落泪的场面。他想拍屁股走人吧!情理上说不过去。如果文雯有个闪失,文马两家不找他,扯死皮才怪呢!

于是,他静思一会说:“老二啊!你找个电三轮,赶快把你老伴载回家吧!这儿有你三个儿子主事寻人,料定你那女儿,应该没跑多远。我去派出所报警,动用官方力量找人,效果要快一些。”

文老二见老伴,伤心落泪的,坐在店门口台阶上,拍着地板,哭天嚎地不是个事,只好点头答应。

马府酒店,离派出所不远,大约几百米。所长见政府大会计,惊慌来报案,大白天的,竟敢拐走民女,胆大包天,拍案而起。当即指示副所长,带领一组警员,速赴酒店勘察现场。不到一袋烟的工夫,民兵连长吹哨,紧急集合几十名民兵,跑步到场。

所长对集合的民兵们、幽默调侃的宣称:“今儿的任务,寻找一位失踪的女性。大家听好,不是年纪大的老太太、或者年幼的女童,而是我咱镇的头号美女。据报案,刚才突然失踪,有可能被不法分子拐走。现在,从四个方向展开搜查;谁搜到这位美女,没有奖金。不过,她当场奖励你一个热啵;再加个深情感激的拥抱。”大家哄堂大笑,知道所长喜欢说幽默话,提提大伙儿精神呗!

眼看,太阳快下山。文妻一路嚎啕大哭,对着暗然的苍天、朦胧的群山,呼喊着女儿,娘不要马家钱财,只要你安然回家。她不停的拍着老伴前胸,泣喊道:“你不要管我,赶快去找女儿吧!不然,老娘活不下去啦!”

文老二扶着偏偏倒倒的老伴,像喝完一瓶老陈醋,心酸不已。没料到,好好一桌订婚酒席,被女儿无声无息的掀翻。他跟老伴一样,心疼宝贵的女儿。现在他担心的,不是给儿娶媳妇,而是关乎女儿人生安全。从来没出过门的女儿,她会逃往何处呢?

天色开始暗黑,夫妇走到村口,眼见一大群老太媳妇,坐在场坝聊闲话。七婶突然看见文家夫妇,孤单失落的走回村,心里暗骂道:马家真不是个东西,咋不派车相送一趟呢!大黑天的,让两老走回来,太不像话咯!儿子和女儿呢!怎么不跟着父母一起回来。

她惊奇的迎上去,一番询问。文妻拍着胸,忍不住痛哭起来。村女们没有一个、看文家的笑话,纷纷围上来关切问道。

七婶一脚撩到在台阶上,大声说:“”文老二是个热心人,平时给村里呀,做了许多公益事儿,现在他闺女失踪了,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大家自发的点起火把,从四面八方开始寻找……

文老二把悲伤欲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伴。总算搀扶到家。在里屋桌儿上,发现一封信。一瞧是女儿写给他的,心里一阵颤抖,难道女儿事先,会料到这个结局,提前把信写好。他急忙打开信封,女儿字字句句,如把把尖刀,直穿他的心窝:

敬爱的爹娘,原谅女儿不辞而别吧!我不想攀附豪门富贵。一想到要见马家公子,心里恐惶不安,他那摸样习性,哪适合我呢?爹娘养育我不容易,为了哥哥们娶媳妇,不顾女儿的感受,许配给粗俗的马家公子。这既伤害您们对女儿的感情,又剥夺我的婚姻幸福。我再三考虑,长痛不如短痛,选择逃避,恐怕对我、对大家都有好处。不然,家里无一日安宁。请爹娘放心,虽然女儿未出过远门,但凭我学识能力,很快找到工作的,待我安稳后,会给家里来信的。再见!爹娘哥哥们。

文老二看完女儿的信,心如刀绞,眼睛一黑,栽倒在桌儿边上…….

寻找文雯失踪的队伍,一下冒出来四支。首先是文家亲友们,得到这个消息,赶紧去县城车站寻找;马家亦没闲着,指派的一大群人,在镇上来回搜查;然后是村民们自发组织,沿着清江河边寻找;最后是警方组织民兵,在方圆十里公路、田埂寻找,一直找到深夜,依然不见文雯身影,几个哥哥急得直喊天。

原来,文雯按照三哥旨意,从男厕窗户,抱着水管,踩着墙外腰线台,轻松跳到一楼,恰巧后院没锁门,她轻轻地推门而出。果然,如三哥所言,前后左边,一马平川的水田公路,右侧便是杂草丛生、树林茂密的起伏山坡。好在,她在职校喜欢田径长跑。她沿着水田坎,穿过平坦的公路,拼命的往山坡方向奔跑。不到一小时,进入山脚下。

看见身后一大群警察民兵,沿着公路、田埂搜索过来;还有上百人,从四面的田野,展开拉网式搜索,这壮观场面,像电影中追击逃犯的情节一样,她没想到,惹起这么大的风波。她从草林中,一个劲儿冲上半山腰,发现一个藏身的小山洞,山顶的泉水,流径洞口而下,并被长满的杂草,严实的掩盖着,很难被人发现。

果然,警察、民兵们,拿着手电火把,成队搜索上来。文雯躲在洞里屏息,大气都不敢出,几次有人路过洞口,甚至连脚下的鞋子,都看得一清二楚。听到有人用对讲机报告:所长,队列式的搜索到山顶,没有发现人呢?所长回复,天色已晚,下山收队吧!

文雯从洞里伸出着头,慢慢的出来观望,看见搜索队伍撤走下山。漆黑的山坡,瞬间变得宁静可怕。她立刻想到一个问题,身无半文,逃往何处呢?

她小心的从洞里出来,看见公路上,不时有货车在奔跑。眼睛为之一亮,心里产生一个主意,也许碰上一个好心司机,捎她一截,待天亮后遇城下车,临时找份工作再说吧!

她沿着田坎,在黑暗中高一步、低一步的弓着腰,沿着野草丛林,跑到公路上,看见右侧百米远,有七八个人打着火把,朝着她这个方向,缓慢走过来,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有点像她幺叔、大哥的声音,她赶紧钻进路边草丛中,隐藏在岩石缝里。

这群人走近来,借火把光亮一瞧,果然是幺叔和大哥二哥他们。幺叔边走边说:“黑灯瞎火的,这丫头身无一分钱,会往哪里跑呢?我想,她不会跑很远,说不定就在附近。”

大哥一声叹气道:“我现在担心妹妹,遇上歹人咋办?爹娘现在在家,肯定急得睡不着觉呀!唉,我不要媳妇哪!我要妹妹人身安全。”说着,蹲在地上,哭泣起来…..

文雯听到大哥这番话,一阵心热流泪,很想出来跟他们回家,不让爹娘悲伤。但想到马家公子,心里寒颤恐怖。见亲人们走远,消失在黑夜中。她赶紧从草丛岩石缝中,警惕的钻出来,站在路边树林下,焦急的观望等待。

几分钟后,一辆大货车急速驶来,她跑到路中间,使劲向车挥着双手。司机见一个孤身的年轻姑娘,半夜上路拦车,按他这些年,行车的经验,这女子,一定是遇上躲不过的大灾难。他一脚刹车,车轮发出吱吱的、刹车尖声刺耳的声音,一位中年妇女,从车窗伸出头问道:“姑娘,你咋深夜拦车,遇上啥难事?”

文雯听司机说话柔软亲和,顿时下跪求道:“求叔叔阿姨帮助吧!父母强行把我嫁给,恶劣的马家,只好逃婚出来,身无半文,只求您们捎我一截,前面遇上酒店停车,好找个活儿先干干再说。”司机见打火把的人群过来,赶紧招手说:姑娘,快上车吧,有话车上说。”

文雯抓住车门把手,蹬的一下跃上车,热泪盈眶的向夫妇,连表感激。司机猛给油门,加大马力,从打火把的人群边儿,擦身驶过。

中年女子介绍,她姓刘,司机是她老公姓辉,都是本地县城里人,夫妇双双下岗,常年跑运输,给广东送烟拉货。

辉师傅瞥一眼文雯说:“这些年行车,我常遇上你这样的情况。现在大半夜的,你一个年轻姑娘,孤身很危险的。既然有缘相遇,我不能扔下你不管。下一步,你有啥打算,说出来,看看我们夫妇,能不能帮你一把。”

文雯暗自庆幸,在这个茫茫静谧的黑夜,遇上一对热心快肠的夫妇,点头答道:“我刚职校毕业,除了家中父母兄弟,在外举目无亲,今儿临阵逃婚,身无半文,不知往哪儿逃生。恳望您们给我做个主吧!”文雯如遇亲人,眼泪汪汪。辉妻见文雯面和心善,孤身逃婚,身处绝境,逐起帮助之心。

车行驶一个灯火辉煌的县城,辉师傅把车停在加油站,下车加油后,并跟妻子商量一会。然后对文雯说:“姑娘,我们相遇,乃上天给与缘分,若不把你安排妥当,我们夫妇心里难以踏实。这样行不?我妻有个亲戚,在广东沿海开发区打工,哪儿许多工厂招女工。既然你职校毕业,具有一技之长,在那好找工作,便有落脚的地方。”

辉妻摸着文雯凌乱的头发,宽慰的说:“姑娘,你放心,明天下午,到广东卸货以后,我老公弯一脚,负责把你送到我亲戚哪儿,通过她们找到工作吧!”

文雯没想到,逃婚落难绝境,幸遇如此热心帮助的夫妇,当即下跪,泪流满面磕三头,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