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得贵突然想起爹,曾嘱咐:在大山里务工,遇上久晴暴雨,山谷传来隆隆的沉闷声,伴有飞沙走石的狂风,一定是夺命的泥石流,凶悍倾斜而来。他神经质的高度紧张,紧拉着贺华的手,大喊一声不好啦!

他心急观望前方,除了光秃秃的青石河堤,什么遮挡隐蔽的地方都没有,一旦泥石流冲击下来,他俩肯定被卷入、洪水暴涨的河流。

贺华见丈夫脸色,暗沉铁青,感知大事不妙,她侧身观望,发现隔他们数丈远,有棵粗壮孤零零的老松树,在狂风暴雨中飘摇,赶紧拍着丈夫的肩头高喊。全得贵眼睛为之一亮,判断这棵老松树,便是他俩唯一的、避灾逃难的地方。

山谷里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抬头看见,一股哗啦作响的狂风,伴着洪水泥石冲泄而来,眨眼便到他俩眼前。

全得贵没时间多想,丢下雨伞手电,拉着贺华,飞奔到树下,心里不停地祈祷,希望这棵老松树,保佑他俩平安无事。

他抱着媳妇平卧在树下,一手紧抓拳头粗的结实树根,一手搂着怀中惊恐万状的妻子,他整个身体,像一床厚厚的棉被,踏踏实实地盖在媳妇身上。

不到半分钟,洪水像头出笼的疯狂猛兽,从山涧河谷凶猛扑来,裹夹着锋利的石块、树木泥沙。这棵挺立的老松树,阻挡着横冲直闯的泥石流,石块树枝,依然如刀刮针扎,一拨拨的从全得贵身上亲吻擦过…..

洪水冲击劲儿越来越大,铺天盖地,从全得贵身上咆哮而下,他生怕老松树,抵抵挡不住宣泄的洪水,会连根带拔。他感觉双手有些吃力,渐渐地抵抗不住,一旦被泥石流冲下河里,不会水的妻子,肯定性命难保。

情急之下,他大声撕喊:“贺华,你双手紧抱我的腰!一刻不能松手,我腾出双手抓住树根,不然我俩被冲入河流。”

贺华感觉身体,被丈夫结结实实的使劲压住,她惊恐的心态,开始平静下来,双手紧紧地抱着丈夫腰身。大约十来分钟后,泥石流开始缓慢平息下来。

突如其来的泥石流,惊吓得全得贵浑身无力,遍体被石块划伤,见妻子安然无恙,才轻叹一口气,泪光满目的说:“如果我刚才稍有差池,你被泥石流卷入河道洪水中,我怎么给你父母交代呢!”

贺华像无事一样,俏皮的说:“刚才这般发狂的洪水,证明我当初,相夫的眼光没瞧错,嫁给你这样一位临危不惧、顶天立地的丈夫,敢叫洪水让道,鬼魔怯逃。”

老天爷动怒发泄,像变脸一样,狂风暴雨的,渐渐地停了下来,天上出现闪烁的繁星,冷冷的弯月光,辉映着他和贺华,相拥前行的高矮身影。

数日后,贺家父母知道此事,在家摆上两桌酒席,请亲人们到场庆幸。便来到河边这棵老松树下,烧香拜神,感激上天有眼避灾。村里人都说,他俩命大寿旺,将来必有后福。

从此,这棵老松树,成为村民们心中,驱邪抗灾的神树。每到大喜大节,不少村民来老松树下,烧香跪拜许愿,老人们喜称贵华避灾树。

到了八十年代末,男人外出务工的浪潮,遍及山寨乡村。这股狂风般的风暴,席卷而来,村里随之发生,骤然大的变化。

有一技之长的手艺人,大都去沿海务工,挣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回乡修建一座座的,如别墅的新楼房,贴上漂亮的外墙瓷砖,家家户户都铺上铁管,引来山泉的自来水。

当初,全得贵在村口山坡下,修建两间、孤伶简陋的平房。如今跟村里一排排新楼房,相处相邻,显得十分扎眼,格外寒酸,如钢针刺着他的自尊心。

虽然妻子毫无半点怨言,但娘家兄弟颇有言辞;同龄姐妹们私下传言:“爱情不等于金钱,拥抱亲吻,自然不能当饭吃,贫穷让人瞧不起。”这些风言风语,传到贺华耳朵里,自然有些堵心。

一晃时间过得快,呱呱叫的儿子落地出生。家里的事儿,渐渐地多起来,开支随之增加,再过几年,孩子上学哪!贺华渐渐地意识到,爱情不是空虚飘渺的东西,需要现实的金钱面包,开始担忧家境负担,光靠丈夫打这点临工钱,建楼房、养孩子,过上富裕的生活,只能永远做梦吧!

有一天,全得贵在镇上做工,收工比较早,刚走出东家门口,突然一辆崭新125摩托车,在他身边戛然停下,从车上跳下一个头发梳得光亮、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得贵啊!正准备上门拜访你呢!恰凑巧,在这儿碰上你哪!咱哥俩真有缘分啰!”

全得贵瞪大着眼睛,瞧着眼前这副,曾相识的面孔,楞了半天才辨认出,昔日要好的伙计章满仓,因为年长他十多岁,便尊称为章哥。全得贵瞧着,章满仓这般派头,一定在哪儿当上老板、发了大财。

章满仓爽然的拉着他手,来到一家大茶馆入座。好久没见面,一阵交谈得知,章满仓去沿海务工好几年,经济形象来个大翻身;过去一副穷酸模样,全得贵至今记忆犹新;廉价的解放球鞋,老章都买不起,常穿着自编的草鞋来务工。如今挣得大把钱,走到哪儿,都是春风得意、阳光大道。

他家盖上几层的新楼房、准备给快成人的儿子,娶媳妇呢;家中一对女儿,送进县城中学念书,准备将来考大学,日子过得挺红火的。

相比之下,全得贵在他面前,相形见绌,矮他一大截咧!章满仓看出他的心思,拍着他肩膀说:“得贵,你一手好石匠技术,咋不外出务工挣钱呢?窝在家里多可惜呀!”

章满仓说到这儿,掏出红塔山的香烟,点燃一支吸着大口,吐出一股烟雾,面露嬉笑道:“听说,你娶一位漂亮的媳妇,成天把她当作,黄金宝贝守着,可钱从哪儿来呢?再漂亮亦不能当饭吃呀!以后有孩子要抚养,读书的钱从哪儿来呢?”

全得贵低头不语,捧着杯子喝着绿茶,心里五味杂陈。章满仓又劝导:“我们公司有个叫张松的娃娃,一副泥瓦木工好手艺,被公司评为鲁班人物。别看他人小志气大,聪明又灵光,现在从班长,一家伙升级当队长,手下管好几百号人呢!每月拿着七八千的百元票子,年终还分红呢!让我羡慕死啦!”

全得贵吃惊的感叹:他岂不是月月千元户,一年成为十万富翁啊!他真不敢相信。章满仓点着头说:“张队长跟你一样,来自大山里、很普通的泥瓦匠,一年上头,苦兮兮的挣几个油盐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自从他去沿海务工,来个咸鱼大翻身,现在好派气哟!手拿大哥大,开着丰田轿车,家里盖上几层楼的砖木房,还安上程控电话,让父母别干农活,在家享清福。最近,他还给村小学,赞助桌椅板凳呢!”

其实,全得贵亦知道,如今想发财致富,光靠本地,四处打着临工,已经难以衣食糊口,更不用说,过上富裕生活。他若单身,早就飞出去啦!

全得贵捂着脸,一声轻叹道:“章哥没说错,确实守着我那漂亮的媳妇,孩子还很小,家务农活一大堆,我若外出务工,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咋行呢!虽然有父母照顾、兄弟姊妹帮忙,哪是个长远之计呢?”

章满仓不以为然的笑道:“哪家的情况都不是这样吗?我老婆种地喂猪,又带着上学的一儿两女,在家孤苦的干着活儿,一天天的熬过来了。”

全得贵瞧着章满仓,像个上课的老师,不停的给他灌输,打工挣钱的好处。一旦想到远离媳妇,双腿如戴镣铐,哪迈得开呢!

章满仓接着说:“现在世道变了,国家容许农民外出务工,趁你现在年轻力壮,干他二三十年,挣一大笔钱,为儿女读书上大学、为老婆住上宽敞的楼房,过上舒服日子。”

过去,贫穷沉闷的章哥,如今兜里有钱,底气十足,令他刮目相看。经章满仓一番热情动心的开导,全得贵心怀打工的念头,如开水沸腾起来,仰头瞧着章满仓,低声问道:“茫茫世道,我去哪儿务工呢?”

章满仓拍着他手腕说:“我这次因公回来,张队长委托我,在家乡帮公司招聘匠人,如果你有意,可以跟着我走,车费公司出啊!”全得贵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站起来,挥舞着拳头说:“好哇!我跟章哥走,去挣大钱。”

章满仓见全得贵、头脑转的快,说到钱的事儿,眼睛直冒着绿火,起身按着他肩头说:“不过,老哥把话说到前头,外出务工,固然钱挣得多,辛苦不说,最难熬的是、长期跟老婆分居,一年别想沾女人味。像你三天两头在热炕,抱着漂亮媳妇‘沾荤’,恐怕很难熬过这关咯!我劝你回去跟媳妇商量,想好再说吧!”

章满仓从包里拿出笔纸,写上联系地址,队长办公电话号码,标上行车路线,交给全得贵嘱咐道:“外出务工是件大事,回家给媳妇好好商量,千万别一时心头热,我们队里很多师傅,熬不住夫妻分居,无性生活这关,没干几天,连工钱都不要,悄然溜走回家。”

章满仓这番外出务工的、提前警示话,犹如手中琢石的锋利钢凿子,一锤一锤的琢得他心痛……

全得贵辞别章满仓,提着破帆布工具袋,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清静的茶馆,心情烦躁的往家走,快到村口山坡,看见妻子端着茶杯,很远来接应他。

贺华见丈夫面容忧悒,无精打采,赶紧伸手摸着他额头,关心的问道:“得贵,你身体不舒服吗?精神这样差呢!”平时,全得贵会跑步迎上去,亲热的拥抱着妻子,谈笑风生的拉着她回家。而今落寞木然,双眼含着泪花,撇开妻子的手说:“我人没有病,而是心里病了。现在我处于两难境地,你说怎么办呢?”

宁静黑夜,冷月光下,全得贵竟像个撒娇小孩,扑在妻子怀里,痛泣起来。把见到章满仓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妻子。

贺华几分惊愣,这哪像昔日、刚强硬汉的丈夫呢?举起衣袖,擦去他脸上痛苦的泪花,爽然的开导他说:“哎呀!你难过个啥呢!我没跟这些有钱的人家攀比,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我们俩觉得,生活过得好,心心相印相爱,这比挣多少钱还幸福。”

虽然妻子爱情不爱财,但现实拮据的生活,实实在在摆在他面前,何况他有一副石匠好手艺,为啥沦落他人之后呢!

贺华深知丈夫自尊心伤痛,娘家父母在亲友们面前,感觉脸上悒然无光,多次提及修房的事;娘家两个兄弟哥哥,颇有看法,丢了贺家的颜面,紧接着孩子出生,将来上学读书,甚至考上大学,要用钱咋办?不指望丈夫外出务工,别无他路挣钱之道。

贺华见丈夫心情不好,脸色暗沉。晚上多做两个菜,从房里拿出一瓶红星二锅头,撬开酒瓶盖说:“今儿我陪你喝两杯,解除心头之闷吧!”

全得贵有些吃惊,这酒是留给她父亲来喝的,今儿又不过年过节,家里没来客人,妻子拿酒出来干啥呢!贺华斟上两杯酒,笑道:“我看你心情纳闷,陪你喝两杯,以解心头之闷。”全得贵知道,妻子陪酒的用意,一方面陪他解闷,一方面听听他往后的打算。

他举起满满的酒杯,跟妻子砰砰两声碰杯,仰起脖儿一饮而尽。高度酒精像一把火,在他沉闷的心灵,熊熊燃烧,脸上红堂堂的说:“媳妇啊!外出务工的想法,我早就想告诉你。但见你孤独在家里,要喂猪、又要带孩子、还要种田,重担压在你身上,我于心不忍,恐怕难安呀!”全得贵说到这儿,眼泪汪汪的凝视着妻子。

贺华饮下一杯酒,脸上像抹了胭脂,面如桃花,显得妩媚可爱。便拿起酒瓶,先给丈夫倒满酒,然后又给自个斟上满酒,接着说:“知道你对我好,怕我在家孤独、吃苦受累。你又不缺胳膊少腿的,不然你早外出务工了。”这话说得全得贵,一个劲儿直点头。

贺华拍着胸说:“我又不是皇帝千金小姐,不能做家务活、下地劳动。眼下村里,这么多媳妇,男人不都是在外务工吗?她们照样撑起整个家,没听说哪家的女人,离开男人会饿死冻死的,家里照样开火,老人照常吃饭,孩子照样上学。”

全得贵直愣愣的眼光,看着满脸绯红的妻子,像一颗鲜红嫩绿的樱桃,挂在面前额头上,他情不自禁的一把抓住,妻子白白细嫩的手,低沉的声音说:“媳妇,我是这样想,去沿海干个四五年,攒点钱回来。如今政策好,在当地开个石匠公司,我看照样能挣钱,同时照顾好你和孩子。”

贺华伸出大指姆,称赞道:“嗯!这个想法好!我在家喂养几头大肥猪,一年下来呀,买价亦不匪呀!现在听说,镇酒厂高价收购高粱玉米,我有个两个相好的姐妹,去年卖猪买粮的钱,年底攒下一千多块呢!”

贺华举杯,接着跟丈夫酒杯嘣嘣相碰,说道:“既然章哥来邀你,你放心去吧!我在家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维持这个家,遇上啥困难,还有我娘家父母、兄弟呢!”

全德贵看见妻子,绯红如花的脸蛋,露出灿烂温婉的笑容,情不自禁的跟她举手,一拍即和。他随章哥去务工的事儿,便跟妻子这样商定下来。

几杯酒下腹,烈度的酒精,如炉灶中的绿光火苗,呼啦的窜上来,在这对相爱如初的年轻夫妻身心,轰然遍体燃烧起来。全得贵暗沉的心灵,被火光照亮。他痴楞楞的看着,久爱如初的新婚妻子,叮当的丢下酒杯,起身晃动着颤抖的身心,倏然扑上去,一把抱着羞答答的妻子,猛劲儿的亲吻起来。然后,如抱着一个打盹的孩子,一步步往房里去,他俩迅速钻进被窝里,发出喘气呻吟……

第二天上午,全得贵正准备挑粪上山,突然传来章满仓的声音:“得贵啊,不请老哥自来呀!”他手中提着糕点、两瓶烧酒,满面喜笑走进屋来。全得贵丢下担子,大喊一声:“媳妇,稀客章哥来啦!”贺华赶紧拿烟泡茶,很讲究的用木盘端出来。

章满仓热眼细瞧,拍着全得贵的肩膀,调侃道:“你小子艳福不浅,难怪不想外出务工,原来娶上这么标致的媳妇,换我万元亦不会出门,跟你一样紧守着媳妇,不得离开半步。”

贺华被陌生的章哥,夸得满脸通红,羞涩的答道:“咱家得贵,处事实在认真的人。这次跟章哥出远门,全靠你照料,小妹感激不尽。来年春节,我和得贵请你来家喝酒。”

章满仓喝着热茶,爽朗的答应道:“好啊!外出务工挣钱,像得贵这般好手艺,一年加奖金,可拿上三四万。不过,务工辛苦其次,主要是夫妻长期分居,无性生活困扰着双方,许多务工者,为此难以坚持下来。”

夫妇闻言惊讶,一年可拿几万元工钱,简直不敢想象,岂不是为本地务工的,十多倍价钱。贺华一听说,夫妻分居无性生活,立刻羞答答的走开,心里当然认可,这个直率的话意。但对女人来说,这个难以启齿的话题,只能意会、不能言谈。

她时而听到,村里姐妹们在一起,隐隐约约的聊起这件事,痛苦流涕。但在巨额金钱面前,这些远离丈夫的拜金女人,只能选择忍受,无性的身体痛熬。

村里告别家人、去外务工的男人不少,唯有全得贵,丢下年轻貌美的媳妇,去沿海务工的消息,在村里不径火热的传开,大家取笑他:这样年轻标致的媳妇,放在家里闲隔着不用,你舍得放心吗?该不是去沿海旅游几天,又会跑回来吧!全得贵付之一笑,无语面对。但心里如鼓嘭嘭敲,确有不放心之念。

三天后的清早,天还没大亮,便是全得贵离家、外出务工的日子。天空突然刮起大风,下着大雨。

全得贵跟以往一样,清早吃完妻子做得肉丝面,抹着粘在嘴角的油汤,提起装着工具的行李袋,怎么也迈不出、那道早出晚归的门槛,泪懵懵的跟妻子道别:“贺华,我走啦!你在家保重吧!遇上什么事,便跟我大哥说,昨日我已委托他哪!”

贺华感觉惊奇,昨晚天气好好的,这清早,老天爷咋突然变脸,狂飘着大雨。她心里陡然紧绷起来,便丢下锅铲,跑过来抱着丈夫,如生死离别的嚎啕大哭,抢着他手上行李袋说:“我要打伞送你上车,不能让你一个人淋雨离开。”

全得贵颤抖的,抹去妻子脸上涌出的泪水,心里堵得直闷气的说:“咱们不是说好吗?你别送我,不然弄得你我,离别痛苦难过。”

贺华拿着钥匙,嘣咚的一声锁上大门,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挽着丈夫,冒雨朝镇上快步走去。一路上,夫妇沉默无语,只听不断线的雨水声,叭叭滴落在雨伞上,哪滴水声音,敲击着他俩离别的心坎上。昨晚,全得贵满腹的离别之言,此时哽得他呀,半句也说不出来。他唯一的感觉,妻子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沁心的热温体香,心里醉蒙蒙的难舍。

到了镇上,天已大亮。交通车站停着两辆大巴车,云集着一大片,务工的男人们,人群中夹杂着送丈夫的女人,拉着远行的丈夫,痛哭流涕的嘱咐不停。

全得贵很远看见章满仓,热情的举着一块纸牌,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去粤海公司务工者,请在此上车。他侧身挤过去,大声喊道:“章哥,我来报到上车啦!”

章满仓指着,靠近副驾驶的二号“首长”位说:“你就坐在这儿吧!路上有啥事,我们好有个照应。”

全得贵把行李袋,放在座位头顶的物架上,下车来向妻子道别。贺华握住丈夫冷冰冰的手,凄然泪下的说:“如今,我们夫妇相隔千里,各在一方,为妻再也不能来照顾着你。出门在外,挣钱则次,安全为重。全靠你照顾好自己,遇上什么事,找章哥商量。”

全得贵像个离娘、远去求学的孩子,不停的抹着,离别痛苦的泪花,嗯嗯应声的直点头。

贺华依然不放心,转身向章满仓躬身委托道:“章哥,咱家得贵,从没出过远门,我把他交给你,希望你多照顾他吧!”

章满仓边忙着、安排务工者上车,边对贺华答应:“弟媳放心吧!我们是大公司,施工安全防范,一直做得很好,遇上啥事,咱们相互照应。”

司机见乘客坐满,清理人数后,开始发动车辆。全得贵拉开车窗,伸手向车下的妻子,挥手泪别。贺华掩面而泣,望着远行泪流的丈夫,心如一个玻璃杯,落地摔得粉碎…..

大巴缓缓驶出车站,司机加大油门,全得贵躬身看见妻子身影,渐渐变小消失。他万没想到,踏上这条金钱理想的大道,他那人见人爱的和睦家庭,从此粘上,恐怖破碎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