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一刻都不愿意,看到范斌这张春风得意的面孔,尤其是在他老婆面前摆谱,一副大度宽容、菩萨善心的样子,让他恶心难受,这比挖他家祖坟还痛苦呢!见他驾着车,消失在他眼前,终于吐口心烦的粗气。
张松拿到住宿房间钥匙,才知道范斌预交五千块钱押金,安排杨国忠夫妇在度假村,游玩十来天。他越发不明白,表叔是咋想的,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好好的事儿不干。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感觉表叔行为举动,像魔鬼附身,中邪一样,不按正常人思维出牌,怀疑他精神上,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不然,阳光大道不走,偏走风雨飘摇的独木桥呢!
张松对表叔刚才在饭桌上,这番异常的表现,百思不解,放在他面前的蛋糕不要,偏要去喝路边残汤潲水,真是傻到家了,不受人同情。说句公道话,范斌对表叔无可挑剔,找不出半点对不起他的地方,真是把自己人生阳光大道给毁了,万分悲哀哟!
张松堵心领着叔婶俩来到二楼,把住宿的房间打开,里面宽敞明亮,开着中央空调,凉舒舒的;房间右边放着三人沙发靠椅、一个精制桃木茶几;房中央搁着一张双人大沙发床,床头柜上放着蓝色的陶瓷花瓶,插着一束盛开的玫瑰鲜花,挺有浪漫情调气氛。
黄兰花进房,大为一惊,立刻脱掉脚下鞋子,生怕踩脏羊毛地毯。她觉得范斌太奢侈了,款待她这个大山里的村妇。
杨国忠像进自己家的房间,从门柜里拿出白色拖鞋,丢在媳妇脚下说:“傻女人,这是一次性鞋子,你咋光着脚踩在地上呢!”
黄兰花嘟着嘴答道:“你别笑话我吧!跟你十多年,没出过远门,外面世界是啥样子,一概不知,要不是范斌热情招待,我这辈子,哪享到这个福呢!”
杨国忠听到媳妇,又兴致的夸起范斌,心里怒火冲天,一把封住她的衣领,愤怒的吼道:“记住,这辈子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得意的家伙。不然,别怪我对你发火咯!”
黄兰花着实的吓得一跳,见丈夫像一头凶猛的野兽,扑上来要吃掉她似的。只好忍气吞声作罢。
壁柜上灯光打开,上面放着两瓶矿泉水、红酒,一个彩印精美、猛男图像的盒子,引起黄兰花的观赏兴趣,打开一看,让她几分惊奇,摸到里滑乎乎的白色胶圈,七八颗红色小丸子,
杨国忠瞧着老婆,这股傻乎乎的劲儿,忿忿不悦的说:“傻女人,这东西你不明白吗?这是酒店给男女性交,提供的避孕套和避孕药。”
黄兰花没想到丈夫在外务工,咋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立刻联想到,他半年不给家里寄钱,极有可能把钱,丢到这些酒店里,跟那些风尘女人瞎混吧!心里陡起不快的痛感。
酒精在杨国忠腹中燃烧,露出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令人几分生畏。他连澡都不洗,一下躺在沙发椅上,边喝着矿泉水。边看着电视,好像这个房间里,没有他老婆存在一样。
黄兰花进入卫生间,在服务小姐的指导下,开启淋浴,好好的冲个透水澡,身体舒服极啦!穿着睡衣出来,发现丈夫还躺在沙发椅上,呼呼酣然入睡,这让黄兰花特别难过。
本来范斌给她俩,提供个夫妻生活平台,她跟丈夫大半年没见,应该好好享受一下夫妻生活。孰知,杨国忠采取这个冷暴力态度,悲伤的泪水流下来。
她拉开白色的窗帘,站在凉台上,海岛灯火璀璨,海风微微拂来,像婴儿的手一样,抚摸着她面颊。她仿佛感觉自己,进入人间天堂;回身看到沙发椅上,酣睡的丈夫,感觉像火车站候车室里,躺在椅子上酣睡的陌生男人,跟她毫无半点关系。
她躺在床上,不一会儿睡着了。梦见一位头发几乎花白、面容苦楚的中年男人,悄然推门进来。黄兰花吓得一跳,以为他走错了房间。
那男人盯着她片刻,善意的说:“我是丽蓉的父亲,去世多年。感激你对她包容善待。我今儿来特提醒你,睡在沙发上的这个男人,心思已经不属于你哪!回家的路途中,说不定他要离开你,千万别把钱袋交给他。说罢,欠身退出门外。
黄兰花半夜醒来,再也没有睡着,心里一直寻思,刚才这个奇怪的梦。梦中这个去世的男人,跟她素无交集,怎么会知道,善待他的女儿呢!而且还提醒她,要防丈夫拿走她的钱袋子。她有些不相信。不管怎么说,国忠不至于堕落败坏、连妻儿不认的程度吧!
晚上,张松也没睡踏实,心里老牵挂着表叔,他日后的命运。这几年,他跟着表叔务工,有叔在身边照料,他没操多少心。叔侄配搭照应,博得很多工友羡慕不已。如今,表叔执意离走,张松心里始终没揣摩明白,他走这歩棋的含义。而且事关他儿女将来命运,真是糊涂到顶哟!
天刚刚发亮,张松就起床,在度假村游览一圈,一望无边的蓝色大海,海浪冲击着沙滩,像一名神情盎然的诗人,低吟浅唱;岛上绿茵遍地,树木成荫,叹撼如人间天堂,住在这儿赏心悦目,只怪表叔有福不享,真是个大傻瓜呀!
他在餐厅,顶订好三份早餐,来到房间门口,敲门喊道:“叔婶啊!起床过早吧!”杨国忠打开门出来,拍着张松脑袋说:“你小子,真勤快,人又机灵,适合在部队干啊!给首长当勤务兵,说不定入党提干呢!”
黄兰花接嘴说:“婶看小松,干啥都是不错的,不管跟谁做,都受人喜欢。”杨国忠瞥妻子一眼,再没吱声,那眼神透出,不满妻子的说法。
进入餐厅,张松对叔婶介绍:这里是自助餐,有六十多种饭菜,主食有煎鸡蛋、牛奶;面条、水饺;还有蛋糕、酥饼冷盘点心,配有葡萄、西瓜,三十几种水果呢!
黄兰花端着餐盘,像进入饮食博物馆,看得眼花缭乱,不知如何下手。当她听说,这个早餐收费,每人付要128元。顿时,傻傻的站在哪儿,眼睛立刻流下泪水,这可是她挑一百多斤土豆,去几十里地的镇上,要卖十来担的价钱。心里自然想到,在家读书的儿女。
黄兰花拿着筷子,心酸不已,怎么也咽不下口。感叹:这个世道悄悄在改变,有本事的人打工好啊!挣钱能过上好日子。让孩子好好念书,将来有个出息,千万别像她没有文化,只配种田、干苦活儿的命。
预约的出租车司机,早已在大厅门口等候。见张松拉着行李箱出来,他赶紧打开车的后厢盖,帮忙把行李放进去,砰的一声关上后盖。张松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等待叔婶俩坐上车后,便拿出两张早已买好的车票,递给婶子手里。黄兰花拿着票问道:“小松啊!这车票钱、早餐钱,该我们付给你吧!那要你来垫钱呢?”
张松呵呵笑道:“婶子,这些住宿、早餐消费,还有大巴车票钱,都是范总交代我办的,钱由公司总经理基金支付。因为表叔对公司,具有贡献的人嘛!”
黄兰花拿着车票,手微微发抖,眼泪滚落下来,她抬起手来,用衣袖不停的擦拭着泪花。杨国忠瞥一眼张松,望着车窗外闪过的小树林,那摸样,像谁欠他八百万似的,拉着长长的脸不吱声。
不到半小时,出租车驶入长途汽车站。张松付完车费,从后车厢取出行李,握住表叔的手说:“路途遥远,您要照顾好婶子。往后遇上困难,电话告诉我一声。”
张松忍不住流泪,扑通一声,跪在表叔面前,嘭嘭嘭的,连磕三个头。杨国忠俯身扶起张松,拍着他裤脚的泥土说:“没有我在你身边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走叔的这条路啊!”说罢,痛苦的抹着一把泪,提着行李上车。
黄兰花更是心痛难过,拥着依依难舍的张松说:“小松啊!你找上媳妇,一定要告诉婶子啊!”说着,哽咽的说不下去,捂住满脸眼泪跑上车,手伸出车窗,向张松挥手道别。
这是一辆“欧洲之星”豪华大巴,车司机戏称:汽车票价,飞机豪华享受,可谓一点不假。车中部设有卫生间呢!地上铺着防滑的、红色化纤地毯;座位前后距离宽松,厚厚饱满的沙发座椅,套上雪白的布垫,跟飞机座位的效果差不多;宽大的座椅,可以旋转放下,乘客仰姿躺下舒适平稳。
坐在副驾驶的年轻师傅,起身拿着麦克风,操着硬撇的普通话,面带微笑的介绍:“乘客们好!欢迎大家乘坐“欧洲之星”大巴。该车,直接发往老家县城;途中再也不用换乘住宿,行程缩短一倍多;两个司机轮流驾驶,不像过去那种老款车,如蜗牛在大山间,缓慢爬行。”
车轰鸣的发动起来,车尾双排气管微微抖动,排出一股股,燃烧浓烈的柴油气烟,升起缭绕的烟雾,如一层层黑柔的面纱,裹绕着张松神秘的身躯,像传说中的、天上风神大仙,护送叔婶上路归家。
杨国忠一上车,紧闭着双眼,像断气的重症病人,直直的靠在车椅上。“欧洲之星”缓缓开出车站,黄兰花回头,透过车窗玻璃,看见张松隐约向她挥手……
“欧洲之星”底盘重,大功率的柴油动力机,平原跑起120码,比小轿车还快呢!如坐在高空的飞机上,十分平稳舒适。
进入群峰连绵的山区,更显“之星”英雄本色。沿着崎岖蜿蜒的山路,爬坡行驶到80码,好牛好气派哟!
杨国忠躺在靠椅上,对身旁的老婆,视如陌生同路人,跟她一句话不说,便紧闭着双眼,装着入睡的样儿。实际上,心里不停的盘算,这几年外出打工,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特别是修建一栋,引人注目的别墅,被方圆百里村民,捧为打工挣钱的明星模范。
如今,他跟丽蓉临时夫妻,这桩切齿的丑事,像海边的台风,刮到家乡无人不知。如果跟着老婆回家,肯定被人谴责掉价,既便老婆亲人们原谅他,那村里的人,会像以前一样,耻笑他无能背时。他咋跟亲人长辈交代呢?于是,一种邪恶的打算,在他心里蕴起……
黄兰花瞧着身旁双目紧闭的丈夫,对她像陌生人视而不理。让她极为伤心难过。虽然把丈夫请回家了,但他心思却在家外,这种夫妻生活状态,她如何接受的了呢!
这时,她大脑里,冒出那个可怕的梦;梦中,丽蓉的父亲嘱咐之言,她一阵寒心酸楚。转念一想,毕竟当初,他们花前月下相爱,十多年走过来的患难夫妻,怎么会扔下她和儿女不管呢?也许,丈夫一时糊涂,回到家里会慢慢改变心态,把歧途邪念的心思,收回来吧!
第二天傍晚,车行之到湖北一个乡镇,在路边一个比较大的、饭店门口停下来,司机叫乘客们下车吃晚饭。
黄兰花从司机口中得知,明天中午,便可到达家乡县城车站。她把装着钱的包,交给丈夫去饭店点菜,赶紧去卫生间排队方便,约有十分钟出来,不见杨国忠身影,她惊慌的从饭店里外,寻找好几趟,依然不见他人影。这下,黄兰花想起前日梦魇,心里一下后怕起来。
年轻的司机拿着她包,疾步地过来告诉她:“你是黄兰花吧!坐在你身旁的中年男子,委托我把包转交给你。当时,他好像遇上很紧急的事,需要马上去处理。我正准备问他咋回事,他转身乘上,一辆路过的公交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顿时,黄兰花如五雷轰顶,差点急晕倒地,眼泪直流的打开包,钱被他拿走一半,并附有一张留言:“老婆啊!对不起!原谅我不辞而别吧!我无颜面对儿女、亲友们,想象世人的眼光,比尖刀刺我心还痛咯!只好采取这种伤感方式,闪身无情的离开你。自己酿造的苦酒,还是自己来喝吧!我这种无情无义,罪恶劣迹的人,不不值得你伤心牵挂,让我自生自灭吧!反正我们没打结婚证,从法律上说,我们不是合法夫妻,亦不存在去民政办理离婚手续。包里的钱,我拿走一半,家中财产都归你。”
这张留言,如一把刀砍她悲伤的心,她想起梦中丽蓉父亲的提示,果然言中杨国忠背叛她。黄兰花哪顾得吃饭呢!抱着布包,急得四肢发抖,在停车的附近,疯狂的寻找,始终未见,不辞而别的丈夫,她没想到,扔下孩子千里来寻夫,竟然落得,这般凄惨孤身回家的下场,她跪在路边岩石上,伤心嚎啕大哭,真想跳入汹涌的清江,一死了之。
这时,天色渐渐暗黑下来。乘客们吃完饭,纷纷上车入座,司机拿着客运单,依次清点乘客人数,发现26号座位的女乘客,未来上车,大喊一声糟了!这女子可能遇上难过的麻烦。两名司机立刻发动乘客们,下车寻找。
结果,在路边悬崖边儿,发现悲伤欲绝的黄兰花。车上的乘客,都为她的遭遇,愤愤不平。既然是这样、无耻无情的男人,还跟他干嘛呢!两名司机左劝右说,总算把她苦劝上了车,
坐在她后面的一位唐大妈,见黄兰花伤心痛哭,主动坐在她身旁,好心的劝导:“姑娘,我看你是个慈面善心的女,坐在你身边这个男人,他拉着阴沉的脸,一直没有跟你说话。我还以为,是不识的同车人呢!既然他不念夫妻之情,甚至连孩子都不顾,这样的男人,离开你是件大好事,起码烦恼要少吧!你这么年轻、又重感情,何愁找不到个合适的好男子呢?”
黄兰花仿佛感觉,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孤身回家,如何给孩子们一个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