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从郭凯房间出来,已是深夜十点过。他看见表叔房间,一片漆黑宁静,猜想他又到那女人身边,美滋滋的、做他的春梦哪!他担心的是,前不久,购进的那批建筑机械设备,如果摊上伪劣产品,那表叔这次栽得深、掉的大呀!
张松仰望着漆黑的天空,悲叹道:表叔的春梦该要清醒啦!他觉得,郭凯说得很对,如果再不拦截,表叔回头是岸,整个公司要倒台,大家跟着失去饭碗。
张松头顶星空,慢腾腾的回到宿舍,拉开日光灯的开关,靠着床头思虑大半夜,若不找个借口,很难把落魂女色的表叔,请到一起来谈呢?
老陶发现近来,杨国忠没在他那儿进货,隐隐约约听说,他跟一个叫丽蓉的情妇开店。气愤的来到工地,推开他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着桌上的茶杯,咕噜猛一口凉茶,拍着桌儿说:“杨经理,你也太过分啦!怎么抽身就不认人呢!忘记我这个牵线搭桥、付钱铺路的媒人。总得给我一点回报吧!”
老陶说这番话,杨国忠自然明白有数,一边给他泡茶,一边埋怨的说:“老陶啊!咱们都是老朋友,你做的有些不地道,怎么把一些假冒劣质产品,加入其中卖给我呢?公司已经发现呐!”
老陶心里一震,语气缓和的说:“我在你身上花的钱,并不少啊!羊毛总得出在羊身上嘛!掺一点、质量相差不大的产品,有何妨呢?再说,这些钢筋,插在水泥桩里,水泥哗哗抹上去,谁看得清楚呢?我不相信,省质管站会把房子、开肠破肚翻起来检查;央视记者会把房子,从上到下扒开,用仪器测验。你放心大胆的进我的货吧!,没事的。”
杨国忠自知,踏上这条风雨飘摇的船,恐怕难安然下船哪!如果不进老陶的货,这家伙会立刻跟他翻脸不休,这样闹得公司上下难做人。他无奈的提笔,在货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老陶拿起货单,高兴的拍着他肩说:“这才叫够哥们哟!我知道你手头紧,几个月没给家里寄钱啦!兄弟略表心意。“说罢,噗通丢下一个牛皮信封,像幽灵般的闪出去。
杨国忠觉得老陶,说的有道理。每次,省和国家质检机构,来工地检查,不都是当地官员、老总们陪同,做个样儿在工地瞧瞧,转一圈罢了,坐着小汽车就走。没听说,把哪家公司罚款、上央视曝光的黑名单吧!
杨国忠像喝高了酒,给自个壮胆。即便哪点儿不合适,范斌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啊!会看在老同学的面儿上,肯定会给他开个“绿灯”。再说,公司这么大,工地这么多,丢点次品水泥、砖瓦和钢筋在里面,谁知道呢?
他打开桌儿沉甸甸的信封,惊吓得他心儿直跳,两万崭新钞票。他拿着钞票,跑出去想退给他,双脚像上镣铐,却死死迈不开,只怪自己没把握住裤裆,把钱都撒在呀,那情妇身上,捉襟见肘。
可谓是“外面金光闪闪,荷包阴风惨惨”,他迟疑片刻,不由自主的把钱收入囊中,像没事的走出办公室,心里开始盘算,这笔意外之财,该如何分配呢?
杨国忠怀揣这两万块钱,如两万斤重的石头,死死的压在,他惊恐的心头。他关上办公室房门,慢腾腾的走出来,迎面碰上张松,亲热的叫他:“表叔,我来请你喝酒咧!”
杨国忠用疑窦的眼光,望着侄子,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闷声闷气的说:“不过年过节的,咋要喝酒呢?”
张松亲热拉着他手腕说:“今儿,,我十八生日啊!不该请您喝口酒吗?在这儿,我没有亲人,您就是我最亲的人哪!”
侄子把话说到这个份儿,杨国忠没有理由拒绝。他停下脚步怨道:“你咋不早说呢?不然,我请你到县城酒馆,搓一顿咯!”
张松像个顽皮小孩一样,靠近杨国忠肩头说:“今儿是我请您喝酒,菜嘛!只能将就一下,关键是我好久,没跟您在一起喝酒哪!”
杨国忠跟着张松,来到他那间狭小的宿舍,打开房间门,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酒香,不大的桌儿上,放着两个酒杯,一瓶白云边20年陈酿;堆着油炸花生米、麻辣牛肉干、香辣鳗鱼罐头。张松指着桌上的食品说:“表叔,待我将来成家立业,有条件的时候,请您喝满席酒。”
杨国忠满意的说:“在工地条件下,你弄出这个规格的待遇,已经很不错啦!这说明你小子,用了很大的心思。”
张松一边给表叔斟酒,一边给他碗里夹鱼块,小心翼翼的说:“前日,我跟着队里拉货的车下城,买来这些能放的食品。不然,连这个条件都没有呢!”
杨国忠一听拉货二字,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亦听到工地一些,有关他的传言,便探试的口气问道:“小松啊!你听到说叔什么是非吗?”
张松没立刻回答,而是起身离座,双手捧着满杯酒说:“表叔待我恩重如山,我有今天,全靠您帮助,这辈子好好感激您。”说罢,他跟表叔碰杯,仰起脖儿一饮而尽。他深知,表叔做贼心虚,深陷女色祸水中,一方面跟丽蓉,保持作欢的临时夫妻关系,一方面又怕,对他的这些流言蜚语,传到家乡,让老婆儿女知道,那可是惹上天大的祸。
杨国忠如热锅的蚂蚁,日夜坐立不安。他不顾长辈颜面,又发问道:“这段时间,你一定听到说叔的事吧!”
酒精,令张松脸颊烫得发红,心如明镜的照着表叔、贪婪女色的心态。略思的说:“表叔,您让我说真话,还是假话呢?”杨国忠急着点头道:“侄儿,肯定对叔要说真话。”
张松盯着表叔几眼,见是该说的时候哪!放下酒杯,起身指责道:“公司上下都知道,您包养情妇的事;甚至有人传,您嫖娼被抓的事。更重要的是,您玩女人,超越道德底线,把公司的利益不顾;把几百工友的饭碗不顾;把您家庭和表婶的感情不顾。为这个临时老婆,您执迷不悟、宁舍弃一切。只要稍有道德良心的男人,都会克制自己,不会去做这种傻事。”
张松说到这儿,见表叔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只顾喝酒,低头不语。张松更加深入的说:“叔,您不能再这样执迷不悟,走这条万人耻笑不归的绝路。据说,现在有人,已经掌握您违法违规的证据。说轻一点,您损公利己,开除算宽大处分;说重一点,违法可以报案,起诉您职务犯罪,行贿受贿、变相贪污公款;弄虚作假、以次充好、违反建筑法,数罪并罚,您在局子里,起码呆十年以上。”
杨国忠瞧着眼前的侄子,咋变得像一名,威严的法官,站在国徽的审判席上,念着审判书,正言厉色的宣判着他。他没想到张松,一点颜面都不给,直言不讳的警告着他,如几记响亮的耳光,痛打在他脸上。
杨国忠放下酒杯,激动的站起来,手指敲着桌儿说:“我沾个女人,会犯这么多法吗?你别以为我没读过书,拿法来吓唬我。既便我购进的材料中,有质量问题,也不至于把我关起来判刑吧!再说,我跟范斌是发小哥们,又是要好的同学,他绝不会为这点小事,跟我翻脸过不去。”
张松感觉,表叔把他的话,丝毫不当回事,压抑在心头的话,一下发泄出来说:“叔,您这次的算盘,彻底打错啦!现在公司已掌握您,职务犯罪的证据,趁现在没爆发,赶紧采取补救、挽回损失的措施,该赔的赔、该退的退、主动向范总说清认错,亦换取他对您的信任重用。这样,既保您的饭碗,公司又避免损失。”
杨国忠喝完最后一杯酒,摇晃着身子走出房门,回身指着张松的脸儿说:“我知道,有人嫉妒我,找个漂亮姑娘。叔已经走入这条道,不可能往回走啦!公司要杀要刮、法院要判,请便吧!”杨国忠踩着“棉花步”,朝工地附近的杨丽店走去……
张松没想到表叔,把他好心当作驴肝肺,一错再错,生死贴在那女人身上,气得他直流眼泪。他思前想后,事不宜迟,疾步来到郭凯宿舍,他正在聚精会神的审查图纸。
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他打开房门,原来是张松深夜来访,立刻请他进来入座。他得知叔侄俩谈话的结果,沉思好一会儿,安慰的口气说:“张队长,你也仁至义尽,你表叔执迷不悟,我们赶紧商量个对策,明天上午,我俩赶紧向范总汇报,听听他的指示吧!”张松点头同意。
丽蓉一看时值深夜,怎么不见临时丈夫回家呢!她焦急得睡不着觉,披着外衣出来,只见夜幕中,有个她熟悉不过的身影,向着她摇摇晃晃走来。她赶紧迎上去,扶着满口酒气的杨国忠,嗔怪道:“在哪喝这么多酒,要是摔倒坑里咋办?”
他挥着手说:“今儿是我侄子的生日,跟那小子喝了一瓶呢!”丽蓉心头一惊,早听说,他有个侄子在这工地。她判断,日后定有麻烦要来。
杨国忠进房,亲热的拉着丽蓉的手,没把跟张松的谈话说出来。心如明镜的想通,他决定不要事业、要美人。自己有一身技术,何愁找不到饭碗呢!便安慰美人说:“你别怕,有我呢!“说罢,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这几天,丽蓉的眼皮,不时跳得老高,觉得有什么不祥的事儿要来,心里惶恐不安…..
也许,天意巧合。黄兰花这天眼皮,同样跳得老高,按当地习俗说法,定有灾难来临。这天晚上,她梦见老公在高楼做活,一脚踩空,落入工地万丈深坑。她拼命的呼喊救命!坑边很多人见死不救,袖手旁观,反而幸灾乐祸。她不顾一切的,纵身跳入深坑,发现不是老公,而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冲着她讥笑。黄兰花吓得惊醒一身汗,感觉这个梦不太好。
第二天早上,她请村里一位、私塾张老先生测梦。张老摸着下巴银须,皱眉沉思许久说:“花儿,你老公沾上,背时的桃花运呐!赶紧他要回避,不然,摊上大灾难啊!”
顿时,黄兰花吓得没魂似的,赶紧跑到镇上邮局,给老公打电话。这天她运气好,杨国忠正好在办公室,接到她电话,心里几分紧张,赶紧说:“我好好的,老婆你放心吧!我马上去公司开会。”他没说几句话,便挂断了电话。她这才放心踏实。
第二天上班,范斌刚到办公室落座。郭凯和张松相约,疾步敲门进来,两人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范斌瞧着他俩神色异常,断定有要事汇报,便示意张松,去把门关上。按照事先约定,郭凯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开记录的页码说:“有一件事,非向您汇报不可。有关杨经理购进的建筑材料,发现掺有伪劣假冒产品,工地用了这批水泥、沙砖和钢筋,出现大量的质量问题。”
范斌面色铁青,摆手打断他说:“细节不必讲啦!谈谈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张松见范斌,震惊的眼光望着他,便起身报告:“由于我跟杨国忠,有叔侄这层亲戚关系,便暗中调查他违法违规,发现他陷入、奸商密织的美人圈套。为此,我先后同他细谈劝导多次,他至今执迷不悟,一条路非走到黑。为遏制他继续违法,避免公司更大损失。我和郭经理商量两条意见:建议公司成立清查小组;对杨国忠停职停薪,配合清查小组工作,以观他态度。”范斌点头赞成,立刻安排夏秘书通知开会。等待杨国忠是什么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