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行业的工作者是没有周末的,别人的节假日正是自己最忙的时候。大家都是轮休制,如果你想和谁一起休就得跟别人打商量,有时候可以连续休四天。
……
休息日该怎么过确实是个问题。当时的蘅湖经济开发区刚成立不久,所处的位置完全是乡下,哪知道什么叫CBD。90年代中期,中国的旅游业正处在萌芽状态,人们还没有长假出游这个概念,应该说它正处在爆发的前夜。
唉!!!96和97的时候,这里的穆虚古镇并没有引起外界多大的兴趣,科幻乐园也大部分时间没有游客。如果你去有老房子、小石桥流水和地上铺有粘着青苔的石板的地方时,看到的穿着时髦的基本上都是科幻乐园的人。在没有发明智能手机和普及单反的年代,喜欢拍照的同事手里都拿着傻瓜胶片机,喜欢摄影的人比现在少多了。那附近集餐饮、购物、娱乐于一身的地方就只有乐园了,可没有游客啊。但是,休息日假扮游客在园子里晃悠一整天的员工不是没有,因为没什么地方可去,有的是想体会被尊重的感觉,这里的服务态度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有一天,朱友穿着笔挺的西装和他女朋友一起就过了一次当顾客的瘾……
“思渔,你看,这是我和女朋友那天拍的。”
“这不是好莱坞特效馆吗……”
“是的,我们俩混在游客里面,僵尸出来的时候上去拍的,你看,她紧紧地抱住我假装害怕的样子……”朱友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高个子站在一起倒是很配……”
“实在不知道去哪里好,钱也花光了,在园区玩了一整天,除了高空弹跳,所有的都玩了一遍。”
“那个太要胆量了,这么高!下面是水泥地,连垫子都没有。”
“现在看表演可以和观众进行互动,现场很多人举手……”
……
睡懒觉当然少不了,但休息日天天在床上那好时光就睡过去了。
在穆虚镇有个著名的服装一条街,这里的衣服跟大城市没法比,街道很破,很窄,很简陋,但是很热闹,跟夜市差不多。如果放假期间舍不得花钱去香海和褚州看衣服,这里就最合适不过了。
外籍员工也有假期,欧美人特别喜欢东方古典的韵味,他们要的就是当地的土腥气。有一天,思渔轮休,刚走到宿舍门口,看见几个高高瘦瘦的长头发外国人正要出去玩。正值初夏,这几个武士竞技馆的演员都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和圆领T恤,一人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镇上是没有公汽的。思渔从来没有一出门就搭车的习惯,即使生活在大城市,出门的时候总是尽可能地多走路。慢慢地,走路成了他的一种习惯,这让思渔的身材一直很匀称。从宿舍区到服装街,快步走至少也要半个多小时,但对思渔来说,在阳光下戴着墨镜走路是很好的运动。到了服装街,一路上,出来逛的全部都是科幻乐园的人。思渔顿时发问,这世界真小,没有乐园小贩会去哪里?逛街的全是十几和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也让思渔再次感觉到自己重新回到了校园,此时的场景简直跟高校周围的老鼠街一模一样。
就在不远处,碰巧看见朱友和冠叔,思渔快步走上前去……
“思渔,你来得正好,你也帮我参考一下,我想给老婆买件衣服……”
“好呀,大嫂多高?胖不胖?”
“她跟我差不多高,但没我胖,我不太会挑衣服,你们年轻人跟我们眼光不一样。”
“大嫂人不在这,选对尺码有些困难吧……”
“那不行,我出来这么久,无论如何要挑件衣服送给她,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从没给她买过衣服……”
“那我们多看几家,我给你挑漂亮的。”
“行,一会儿要朱友来砍价。”
“老大,这事包在我身上。”
“等买完了衣服,我们一起去吃馄饨……”
……
休息的时候,年轻人都喜欢穿上自己的衣服彰显个性。冠叔生活很节俭,他任何时候都穿着公司发的制服。他提着新衣服一路上都很开心,因为朱友帮他把三百六十元的衣服砍到了一百四……
思渔花十块钱买了一条棉麻的米色长裤。在当时的那个年代,一条受欢迎的真维斯牛仔裤要一百多块,大城市的年轻人根本不可能考虑十块钱的裤子。不过,除了面料一般,无论长短,大小,做工还有款式都不错,好像专等思渔去买一样。若不是老板想尽快甩货,不可能标这个价钱。在喜欢画画的思渔眼里,只要选对了衣服,地摊货也能穿出时尚。走出门,有几个会在乎你穿的裤子多少钱?当然,公司里也有舍得花钱的主,只要休息就去香海买衣服直到花光为止,打扮自己才是王道。父母总叮嘱自己的孩子出门别乱花钱,可人生的花期真的太短了。
……
年轻的时候还是多出门才好,除非真的连搭车的钱都没有。那天,思渔和两个同事第一次去逛了香海阿信百货。在里面从上到下转了一整圈,里面没有一个人对他们三个乡下来的汉子热情打招呼,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只是逛逛。这与乐园的服务态度真的没法比,但思渔并没有觉得她们冷漠,因为这样高级的商场太热情有时会把人吓跑,太贵了!那个年代,它真的很高级,执行长在晨会上会经常提到这个有名的商场。想一想,为什么香海阿信百货还在,而乐园开了一年就倒?总的来说,乐园给这个世界精神文明建设的贡献远远大于游乐设施,过多依赖服务态度取胜可能有缺陷。
……
年休假制度在2008年才开始在中国内地推行,大部分人在20世纪90年代完全没有年休的概念。一转眼,从坐上绿皮火车开始到现在,思渔在这里已经度过了半年的光阴。他向公司申请了十天的年休假,打算在春节之前回家看看远在千湖的爸爸妈妈和奶奶。穆虚镇没有火车站,只能搭长途车去香海坐开往千湖的火车。
下了火车,已经晚上十点了,出去半年第一次回家走路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思渔小心地打开那半年都没有摸过一次的家门,爸爸妈妈正半睡半醒地等待着回家的儿子……
“爸,妈,我回来了。”
……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家庭的温暖,还有当年的热门电影《谍中谍》和当地人喜欢的在破棚子里烧烤都是少不了的……
好时光总是短暂的,时间一到,要走的人一定会走,走不到一起的人也没有意义留恋。冬天的清早很冷,思渔匆匆吃完妈妈做的早餐(排骨藕汤煮年糕)就跑去河边,在朦朦胧胧的晨光下见了女朋友最后一面……
此时的卓思渔想继续寻他的梦……
临别时,奶奶给了他一张穴位图,说:“把它带上,没事的时候多按一下,一个人在外面要经得起风雨……”
在火车站,思渔再一次看到妈妈湿润的眼睛……
“再这样,我就不走了!烦啊!”思渔狠狠地把包摔在地上……
……
火车开了,思渔的脸紧贴着窗户望着月台上挥手的爸爸妈妈……
……
思渔回到乐园后,发现周围的人都还在,虽然没什么生意,但大家还都很高兴……
是的,梦还没有作完,要继续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