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跨进1985年,当我面临期末考试的时候,最后这些天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每天我还没有睡醒,我四姐就进了我房间,把我从暖和的被窝里拽起来。
她是不是变态!气死我了,也不知道这疯丫头怎么了,每天都是四点钟准时叫我起来学习,比周扒皮还要周扒皮,管我学习,管我吃穿,还管我的学习以外的事情,还要跟我谈心,谈理想,还要了解我的心理活动,真是愁死我了,好象我就是她的宠物,来回被她蹂躏折磨。
“亲姐啊!你能不能让我多睡一会,你这样下去,我的精神就要崩溃了”我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好哇,你不起来是不是,那我就拽被子了”
“你不能这样,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是典型臭流氓行为,女流氓”
“那你跟苗凤怎么回事情?她就不是流氓了”
“嘘,嘘,小点声,别让大家听见,你老问我这个问题干什么?凤姐真是跟别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一路货色,你要是再跟她来往,我就告诉我爸去”
“你就是一个小喇叭,传话筒,烂嘴巴”
“好你个小七,你真是没有良心,我一直在我爸和赵叔叔面前都说你的好话,你就这样对我,诅咒我,你还是不是人了”说着就揪住我的耳朵。
“亲姐,你轻一点,我错了,我听你的话,起床学习总算可以了吧!你先出去,我穿裤子”
我四姐瞪了我一眼,走了又把门给我关上。我迅速地穿上衣裤,站在窗户跟前,外面寒天地冻,黑呼呼的一片,窗户玻璃上结了一层层的冰凌花,透过晶莹的冰凌花,前面的楼房也只有六七家的灯亮着,估计也是起早学习。
楼上楼下都是静悄悄的,放个屁都能传出二里地去,这楼房一点都不好,不隔音,吵个架都能听得真真切切,我跟我四姐的对话千万别让我叔听见。
这个冬季又下了几场大雪,我二哥前段时间给我送棉衣棉裤说:咱家也搬上楼房,分到三楼三代户房子,就是一村今年新盖起来的楼区,也是我跟张凤红每天下午放学,都要经过的那片新建的楼区,离我们的中学很近。
我一直没有张凤红的消息,我天天盼望着张凤红能给我写信来,也盼望赵四给我回信,到现在为止,连一个信的影子都没有,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回事情,如果说张凤红没有给我写信,还有点说得过去,我不会怨她怪她。
可他奶奶的赵四也没有给我回一封信,真是气死我了,等放寒假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他,太不够哥们意思,阶级情义哪里去了,哥们义气哪里去了,真不知道我相思的苦吗?
说心里话,我刚来这里的时候,真是想念张凤红,梦里都是张凤红的笑脸,想念她让我心里有一种钻心的痛,这一点我不可否认,是她让我有了一种思念,一种挂念,这是美美姐和潘玉红不能给予我的,我不明白爱什么?不懂得情是什么?可我知道,我的相思我的思念我的惦记,让我和张凤红的心相连,我不知道张凤红能否感觉到我的心情,我的感受。
等待一封信,一封所爱女孩子的信,一封迟迟不来的信,时间就象刀一样狠狠地从我的心上慢慢地划过,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煎熬,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也让我慢慢地变成了麻木,可我心里还是装着张凤红,装着她的小黑眼睛,她的雀斑,她的似笑非乐的红嘴嘴。
我怀念我们那一段美好的时光,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我相信,放寒假我俩就会在中心村里相逢,我会向她讲述我在这里的学习生活,我还会牵她的手,搂住她的腰,注视她的小眼睛,在雪花纷纷飘扬的村头诉说我对她的思念。
那场景我已经设计好了,我的张凤红小眼叭嚓泪成行,趴在我的肩头小声哭泣,手不停地打着我,啊!!幸福啊!!
“你打我干什么?”
“你傻站在窗户前看什么?过来学习”我四姐恶魔般的声音,把我思路打断,一场梦而已,但我相信这一定不是梦。
你也别说,我在我四姐严格的督促下,我感觉我这段时间没有白下功夫,这真是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再加上我的脑子也不笨,我对自己挺有信心,期末就是考验我成色的时候到了,我怎么说也要给我老爸我老妈拿出好的成绩,学习总觉得是给我老妈我老爸学的。
我三姐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做饭,她要跑通勤上学,走的比我们早。我每次都看见我三姐在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拿着英语书,嘴里叽里呱啦念着背着。我很佩服我三姐,我三姐不仅长得漂亮,做饭也好吃,学习也好。
高二了,我三姐在她们二十二中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都说我三姐是大学的苗子,我们老杨家的祖坟能否冒青烟,就靠我三姐,可我怎么就想不明白,想不通,为什么我四姐老跟我三姐干仗,有时候我都看不过去了,我三姐处处都让着我四姐。
我想我四姐精神上一定有问题,而且病的不轻,对我更是大呼小叫的,好象我是她的奴隶似的,别看我比她小十五天,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我让着她,可我也依然爱护着我四姐,并尊重着她,我们都流着老杨家的血,我们的亲情是不能用金钱和物资所代替,我的爱护是来自心灵深处,我爱我四姐。我四姐虽然粗鲁,霸道,不讲理,可都是为了我好。
一年一度的寒假生活正式开始,我带着全班正数第九名的成绩回到了一村新家。我四姐考砸了,全班排在二十二名,这是她最糟糕的排名,她郁闷了好几天。
按理说我俩排名应该倒过来才对,我怎么能排在我四姐前面呢,而且我还进入了前十,这是我上初中以来最最最好的一次,我他奶奶的是不是在做梦。
我四姐看着我就来气,恨不得要吃了我,说是我耽误了她,影响了她的学习,为我补习功课,自己都没有认真复习,所以她的成绩下来了。
你们大家听一听,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臭逻辑,自己没有考好,还怪上我,还怪地球没有吸引力啦,我都不愿意搭理她,这真是主观不努力,客观找原因。我还是非常真诚地邀请我四姐到我家里来玩,我婶也要我四姐出去散散心。
我四姐只是摇头,看着窗外不吱声,我知道我四姐为了面子不好意思去我家,怕我老妈我老爸问她的学习情况。
谁也没有想到,我会考出这样的好成绩,连我都感觉到自己的成绩有点不真实,真有点坐上火箭的意味,再加上老师时不时的表扬,我也有些飘飘然,我差啥啊,我虽然是从农村来的土老冒,虽然长得有些对不起大家,磕碜点,可我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我们那的教学质量跟城市里一比,差好几个节气,可我没有给我们村的人丢脸!学习打架都不赖,文武双才,两手都硬啊!我他奶奶就是人才呀!
我终于回到新家,一口气上了三楼,咚咚地敲门。
我妹妹杨海芸在屋里大喊道“谁呀!谁呀!这么大的胆子,想造反,找削啊!”把门打开。
“小哥,小哥你回来了,小哥,我想死你了”我还没有看清她有没有变化,她上来就楼着我的脖子,像爬树似的双脚离地缠着我,让我抱她。
“我说你怎么还跟假小子似的,快下来,都是大姑娘了”我说道。
“行,那你背我,从方厅走到大屋,在走到小屋,在走到你的屋子”
“行了,大小姐,我以后在背你,咱妈呢”
“咱妈正在厨房做饭,是不是想咱妈了”
“废话,亲妈能不想吗?”
“小哥,你想我了吗?”我妹妹真得长开了,没有小时候那么难看,小扁眼睛跟我一样,横横的牛叉叉的。
“怎么不想,我就你一个亲妹子”
“你骗人,你一定想凤红姐,还能想我,不老实,不说真话”我妹妹松开了我,用手敲打着我的胸膛。
我眨着小扁眼睛“嘘!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妈,妈,我小哥回来了”我妹妹大声地喊着,震的房子都要塌了。
我把门带上,我二哥把我送到家口,开着212吉普车回单位。太熟悉这里的味道了,太熟悉这里的盆盆罐罐和木制家具,我把棉军顶和军大衣脱下来,还没有往里屋走,我老妈就从厨房出来上下打量着我。
“妈,老儿子回来了,老儿子想您”
我老妈拽着我的手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突然看见我老妈的眼睛有些红了。两个多月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我老妈这么久,这是不是预示着我真要长大成人了,我不敢在看她老人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一下子很酸很酸,这是我从来没有的感觉,我的眼睛好像有一点湿润了,多少年没有眼泪了。
我老妈牵着我的手来到大屋,坐在暗红色人造革沙发床上,我妹妹已经把我的军大衣棉军帽放到给我预备的小屋里的床上,又来到我的身旁坐下。
“在你叔家挺好的吧,吃的怎样,冻没冻着,我听说你考试成绩超过了海婷。。。。”我老妈问长问短。
我简单地把这一段时间大概地讲了一遍,当然我不会讲我打仗,认识了一个凤姐姐的事情,我尽量我自己标榜成一个有上进心,听话懂事明白事理的好孩子,我的讲述让我老妈和我妹妹听的入神,我说的一切在我老妈的眼里都是真实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都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大字都不认识的母亲。
虽然我老妈打过我,骂过我,可最心疼我的还是我老妈。我老妈老了,也有白头发了,她老人家为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奉献了她一生的精力和岁月,我老妈今年五十岁,今年也是她正式退休的一年,我老妈从1963年来到大庆到1984年的夏天整整在家属管理站干了21年的活,为大庆建设也默默地奉献自己的年华。
7月份退休后,我老妈除了给我们做三顿饭,还要继续伺候我家的菜园子,一有时间就去厂矿铁路旁捡破烂,什么废铁啊,铁丝,塑料,纸壳子。
我还为我老妈捡破烂,跟我妈生过气,总觉得这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我家就我和我妹妹还在上学。我老妈一年的退休工资也就是300多块钱,但我五哥我六哥都有工作,自己养活自己了,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强多了,没有必要捡破烂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