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出这片施工地,踏着青草,跨过小沟,穿过田地,就看到了那一片吊死过人的杨树林。

我就是想不明白,好好的人为什么要去上吊呢?那时的生活不是越来越好了吗?生命是多么可贵,多么的美好,怎么能结束自己的生命,走向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里难道比现在还好吗?无法理解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用我老妈的话说:上天堂,享福去了,不遭人世间的罪了。我还是不理解我老妈的中心思想,来到人世间是遭罪吗?感觉人世间很美好,我老妈的想法就是与众不同,我老妈还有雷人之语‘人出生就是奔死去的’真是惊掉我的下巴。

走过那一片杨树林就是我们的中心村,而杨树林的旁边就是我们中心村的防空洞,防空洞外型就像一个大山包,而且山包上长满的野草和野花,四处静悄悄的,也只有十来只麻雀在天空中叽叽喳喳的叫着。

“你能不能快点走”张凤红回过头说道。

“你要讲点理啊!我也没有闲着,不走了,我要办点事情”我说着就朝着防空洞走去。

“杨海龙,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你干什么去?”张凤红也跟着过来。

“你自己穿过杨树林不就到家了吗?你还跟着我干什么?我要方便,你也跟着”

张凤红看着我说道“杨海龙,你怎么能这样,我毕竟是女孩子,我真的不敢过那片树林”

我看张凤红有些害怕了,其实我也不是存心想吓唬她,我想在防空洞里一把火烧掉赵四借的《塔里的女人》。这手抄本太危险,不能让这东西危害别人,我感觉我是正义的化身。

《塔里的女人》就好比是鸦片,人吸上了就无法戒掉,其实这是一段悲情的爱情故事,一个残酷的爱情悲剧,让人动情,让人感慨。谁能想到,70年代80年代初的手抄本。11年后的1995年《塔里的女人》由花城出版社出版,作品由无名氏创作,可笑吗?可悲吗?

“那你跟我进防空洞”我说道。

“你不是上1号吗?”她有些磕巴了。

“上什么1号?我去防空洞里面,就是烧了这手抄本,你要是不害怕就跟我进来,害怕就在洞口外面等我”

“我,还是跟你走吧,你真的要烧掉,小说挺好看的,也挺干净”张凤红跟着小声说着。

“这是手抄本,是禁书懂不懂,学校都是要收缴的,抓住整不好还要处分”

“这么严重吗?小说写的真好,可惜了”张凤红非常惋惜的说道。

一把生锈的铁锁挂在铁门上,铁门两边儿都长满了野草,我拽开了铁门,一股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进了防空洞,里面黑呼呼的,也潮湿湿的,却很凉快。

我感觉张凤红拽着我后面的军挎,我点了一根火柴,可以看清楚防空洞的一部分,我没有下去,我对防空洞很熟悉,里面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我们大庆油田的防空洞跟许多大城市的防空洞不一样,不像哈尔滨,北京等大城市,城市建筑非常集中,挖的防空洞都是四通八达,而且有什么地下仓库,厕所,急救室,等等都很齐全,还有不少秘密通道,最深处离地面10米。

我们大庆油田的防空洞都是以一个村庄为单位,设计修建的防空洞,那时的大庆太分散,村与村之间根本就连不上,我们大庆是新建立起来的城市,根据单位的需要东一片西一片,一点都不集中,所以都各个为营,非常散乱,一村,二村,三村都有自己的防空洞。

70年代为了利用好防空洞的作用,各个生产队还把这里当成菜库,冬季储存大白菜,土豆,青萝卜,胡萝卜什么的,还有专门值班的,慢慢的这里就荒废了。

我们小的时候,却经常一小帮一小帮来防空洞玩耍,洞口的铁锁不知道被我们这些坏小子砸坏了几把,索性也就不锁了,反正里面也没有什么,走到最下面就像一个大礼堂,也只能容得下我们一个村庄的人口,但这里往往是混混们聚会和处对象避人耳目的地方。

防空洞其实就是以备战,防空为目的,据大人讲这是1965年基于对国际形势最严重的估计,要准备粮食,布匹,挖防空洞,修工事,准备大战,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最高的指示,挖掘防空洞就是准备早打、大打、打核战争和三防(防原子武器、防化学武器、防生物武器)那时候听起来也很吓人的。

我又点燃了一根火柴说道“你别老拽着我的书包啊!我要烧手抄本,你帮我拿出来”我四处看看,里面黑黑的。

“你自己拿吧,我,我有点害怕”张凤红还是死死地拽着我的书包不放手。

“你们女孩子就是胆小,干不了什么大事情”说着往回走了八九步,把铁门推开一点,用石头掩住,让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使防空洞门口不至于那么黑暗。

“这可以了吧,还不放开手”

张凤红终于放开手“你,你别进去了,里面挺吓人”

“不行,在洞口点火一冒烟,外面就能看见”说完我就往里面走,走到下面一个拐弯处蹲下来,张凤红紧紧地跟着我后面。

我就把信纸一张张撕下来,扔在地上,这么好的小说,真是心疼,于心不忍啊!如果没有今天的大搜查,我一定重新抄录一遍,我一定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书写,今天一把火焚烧掉,真让我心疼不已,差一点吐血,我点燃一张,顿时防空洞亮起来,我一张张的烧着,火焰越来越大。

张凤红尽量地站在我的身边,四处的看着打量着这让她好奇又神秘的地方,这可是男孩子常来的窝,满地不是烟头就是燃尽的木头,要不就是屎啊尿啊!没有几处干净的地方,味道也挺大。

“里面深吗?”张凤红问道。

“还行吧,顺着阶梯往下走,拐个弯,里面还有一道门”我站了起来“再走十个阶梯就到了最底层,不过,听说里面有死鬼”我还没有说完。

张凤红在背后啊的一声叫,把我吓得一哆嗦,后脊梁骨都一凉,腿都软了,这声叫的太突然,我心狂跳不止。

“你瞎叫唤什么,要吓死我”

张凤红一下子就从后面搂住我的腰,这,这太突然了,让我一时没有精神准备,她整个人都贴在我的后背。

“你别这样,这里面没有鬼,我逗你玩呢,看把你吓的,松开吧”

“我不,我就不,谁叫你吓唬我了”张凤红有点耍赖。

看样子张凤红真的有点被吓着了“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总算可以了吧”我掰开她的手,这是我第一次跟张凤红手碰手。

“你,你不准吓唬我”张凤红还是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感觉到张凤红非常的可爱,这是我从来没有的感觉,悄然地进入我的心房,让我对这个女孩子,对我同桌七年的女孩子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心跳,这种心跳让我想起了蔡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