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天瓦蓝瓦蓝的,蓝蓝的天空让人炫目,给人一种清凉透彻的感觉,东北的天空深邃而迷人。
1983年10月1日国庆节刚过去,十多年邻里邻居,蔡叔叔一家要搬走了,告别大砖房,告别前八栋,告别这个土了吧唧没有现代化气息的大农村,要搬到让胡路区政府附近的一排排整洁高大楼房,听说那地方叫什么让胡路区中央大街,那里是真正的城市。
那地方离我们这里很遥远。蔡丽丽也要转到大庆市三中上学,因为她家那片楼区离大庆三中很近,旁边还有一个大庆中学,教育资源都集中在一起。那里城市建设就跟我们这里大农村完全不一样,也让我非常羡慕,啥时候我也能到城市里上学。
其实很多朋友问我,你们大庆油田名字怎么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什么萨尔图区,让胡路区,喇喇甸等等,其实大庆油田是一个新建设的城市。如果没有勘探出石油,大庆不可能让全国上下人都知道。
让胡路的得名是因为一个水泡子的开头有关系。因为这一片有一个水泡子叫“轧葫芦”泡,据传很久以前这泡子附近就有人开垦种田。最早的是一家山东人姓杨,他们闯关东来到这里是1918年。看看姓杨的就是敢打,敢拼,敢闯。整不好都是杨家忠烈的后代。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人,这事真没准儿。
后来扎葫芦屯也叫过杨荣屯,好像是40年代这地方建立了一个小火车站,站前面有一个屯子叫富家屯,所以这火车站叫富家屯火车站。很早以前也叫过索隆察旗火车站。还有什么五址六号小站,到了50年代中期,由“亚葫芦”变成了让湖路火车站,后来在1974年,大庆革委会向省革委会申请成立区政府,批复“让湖路”为“让胡路”。一直沿用至今。
我和蔡丽丽站在村前的高岗上,蔡丽丽郑重告诉我“我家要搬走了,搬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虽然我早就知道要搬家,蔡丽丽亲口对我说时,心里还是不好受,我们出生在这个村庄,我们从小时侯就生活在一起,用我老妈的话说:蔡丽丽小时候还吃过她一阵奶水,那时我老妈生我妹妹时候,坐月子奶水非常的多非常的充盈,当看见蔡丽丽吸充着手指黑瘦娇小可怜的样子,就抱起来跟我妹妹一起吃,所以叫一声干妈都不过分,我老妈也喜欢蔡丽丽,还逗我说,让蔡丽丽给我当媳妇。
我们一起上幼儿园,上小学,上初中一路走来,一年365天,我们最少333天都能看见对方,如果一两天不看见对方,没有什么感觉,三四天就能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哪怕每一天蔡丽丽在我的眼前晃一下或一闪而过,我心里就塌实多了,好像我们已经相互很习惯了,我不知道这种习惯是代表什么?是牵挂还是惦念。
我从来没有仔细地认真地看过邻家女孩蔡丽丽,其实蔡丽丽长得并不难看,她是属于那种越瞅越耐看,越瞅越有味道的女孩子,只不过她发育有点太慢,跟不上改革开放的速度,一个花骨朵就这么的憋呀憋呀,也不来一个百花齐放,非要到十六岁花季才怒放吗?非要到十八岁才长成一枝花吗?该开就开呗,别委屈自己啊!
蔡丽丽有点不好意思“别这么看我,不认识我呀”
“多看几眼吧,把你的形象深深地记在我心里,脑海里,以后怕没有机会了”我很感慨。
“你能把我永远记在你的心里?不可能的吧?”蔡丽丽疑惑的看着我。
我拍了拍胸脯一本正经的说道“丽丽你放心吧,我会把你装在这里的,在这里头给你一方天地,绝不让你委屈”
蔡丽丽噗嗤一笑“杨海龙啊,杨海龙,你这张嘴啊,我服了,甘拜下风,以后能记得我,我就很高兴了”
潘玉红自从我救过那个小孩后,大半年的时间没有一点点消息,看着我身边的女孩子一个个都走了,中心村的人家也陆陆续续搬走的搬走,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碰到。
“海龙,我可以回来看看大家,你也可以到我家去玩,毕竟咱们两家是老邻居,而且两家相处的都非常好”
我笑了,指着眼前一栋栋一排排红砖房说道“丽丽你说,过十年,咱们这个中心村还能存在吗?”
蔡丽丽向前面看去“十年后,我希望这里盖起了高楼大厦,我真希望这里繁荣起来,长大后,还能回来看看,回想回想小时侯的事情”
“不可能了,十年之后,这里一定变成了废墟,早就面目全非了,还是别回来看,女孩子会受不了的,丽丽,你说我们今后长大成人工作了,你还能不能认识我”
蔡丽丽一下子笑开了,笑得如此的天真“你就是变成灰,我也能把你认出来”
“你还会想我吗?”我斜着脑袋看着她。
“那你想不想我?”蔡丽丽抿着嘴反问道。
“想,当然想,谁叫咱俩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呢?”
“你竟瞎说,你可不是想我,你是在想潘玉红吧,是不是潘玉红把你的魂魄都钩走了”
我狠狠地瞪了蔡丽丽一眼“你竟往我伤口上撒盐面,她有什么好想的,人家是天鹅,我是癞蛤蟆,边都搭不上,你别把我跟潘玉红扯到一起,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们那天在杨树林里说了些什么吗?我不会告诉你”我不怀好意一笑。
“你不说拉倒,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胸前的小木狗就是潘玉红的,看你把它当成宝贝,天天贴在胸口上,你别把我当成傻子”蔡丽丽说完撅着小嘴,身体拧吧拧吧,也不看我一眼走下高岗。
我看着蔡丽丽的背影寻思,这丫头片子什么时候知道我胸前还有一枚小木狗,我从来也没有光过膀子,我也没有给谁看过,除了在洗澡堂子洗澡,李东赵亮知道外,谁也不知道,这是潘玉红给我的一个纪念物,她是怎么知道的,让我百思不解。
星期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听到蔡丽丽家里往外搬东西,真得要搬走了,真有点儿舍不得,不知道舍不得是什么?让人很惆怅的感觉。
我起床洗完脸,那时候我们也没有刷牙的习惯。我吃了一点东西,就来到蔡丽丽家,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都长成大小伙子,浑身有的是力气,我进屋没有看见蔡丽丽,大家都在搬着瓶瓶罐罐,锅碗瓢盆。
原来已经拉走了一车东西,蔡丽丽跟她二哥跟车到新家,在新家收拾收拾就不再回来,车来回就要两个小时,现在这屋里的东西,怎么说也要两趟。
蔡美美也在不停地收拾,看见我,笑了笑说道“海龙,你也来帮忙”
我接过蔡美美手中的半麻袋书籍,放在地上“姐,你家搬走了,你上班住哪!”
“这你放心,厂里有女职工宿舍,以后就不能天天往家跑了”
“姐,我要想你怎么办啊?”我一脸严肃地说道。
蔡美美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我微微一笑“你可以到厂宿舍来找我,以后这里我不会回来”说完不敢在看我,接着收拾东西。
我知道蔡美美又难过了,我提起半麻袋书籍就往外走。在大家的帮忙下,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家具,铁床,桌椅板凳,都搬到外面等待着装第二趟车。
太阳逐渐的升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样的好天气越来越少,东北马上要进入漫长的冬季。我跟蔡美美在墙根下晒着太阳,谁也没说话,闭上眼睛,让阳光尽情的在我们身上抚过,前八栋除了狗叫鸡叫,孩子来回奔跑外,工作忙了一个星期,星期天休息大人们估计还没有起床。没到七点钟解放槽子就开到门前,这一车装的满满登登的,我老爸代表我们全家坐上这趟车,估计中午蔡丽丽家要开炉了灶,吃一顿饭,庆祝乔迁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