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你说什么呢?”薛红烛给了李大头一个眼色,又对赖青衫赔笑道,“赖郎君刚才做的盘龙鳝,获得了客人交口称赞,怎么还能让他赔调料钱呢?”

“交,交口称赞?”李大头愣了愣神,看向薛红烛,“他那个白鳝……真的有人吃?”

赖青衫笑了笑,说道:“有没有人吃,主要看你会不会做。”

李大头又看向了黑汉,眼神征询。

黑汉轻轻点头。

只是刚才他没抢到盘龙鳝吃,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滋味。

能够引得一众客人哄抢。

不过赖青衫也是来卖鱼的,就是他的竞争对手,他也不愿赖青衫这么痛快,揶揄道:“他那道盘龙鳝,放了那么多佐料,客人是吃鱼还是吃佐料啊?咱们苍云县的饮食,从来讲究的就是个原汁原味。”

“原汁原味?你怎么不抱着生鱼啃呢?”赖青衫轻描淡写地回怼。

“这……你……”黑汉一时反驳不了。

赖青衫淡淡地说:“再者说了,苍云县有多少本地人?你们的饮食习惯,跟所有人都相同吗?我这一道盘龙鳝,只是把白鳝的腥味去掉,鱼肉的口感和香气可还是保留着的。”

“刚才我也尝过盘龙鳝,确实风味绝佳。”

薛红烛回味着盘龙鳝的美味,扭头对李大头说:“以后咱们酒楼多增一道菜,就是赖郎君刚才做的盘龙鳝!”

李大头神色有些僵硬,对自己的职业有了些危机感,说道:“掌柜的,他又放陈皮又放黄酒,一条白鳝,得多少佐料来搭配呀,酒楼要是做什么盘龙鳝,成本无疑就增加了。”

赖青衫:“你们是开酒楼的,成本不会算进价格里吗?再说,那点佐料能有多少成本?”

李大头:“你当佐料都不用钱的?成本算进价格,价格不就高了吗?白鳝本来就不值钱,卖那么高的价格有人吃吗?你不开酒楼你懂个球!”

赖青衫轻轻耸了耸肩:“也罢,你们不收我的白鳝,自有人收。县城也不止你们醉仙居一家酒楼吧?”

说着,招呼贺兰墨,挑起鱼桶。

作势就要离开。

“赖郎君,留步!”

薛红烛赶紧阻止,盘龙鳝刚才可是获得客人一致称赞,而她自己也尝过了,她第一次吃白鳝,也是第一次见过这种烹饪的方式。

那种口感绝对能将食客的味蕾打开。

如果赖青衫去了别的酒楼,无疑就是给醉仙居带来一个庞大的竞争对手。

“这些鱼,我都要了!”

李大头弱弱地问:“掌柜的,这些白鳝也要吗?”

“不要怎么做盘龙鳝?”薛红烛道,“刚才赖郎君做的时候,你都看到了吧?手法都学会了吗?”

“这个……”李大头尴尬了,刚才他自顾忙自己的,根本没把赖青衫当一回事,谁管他怎么做菜呢?

薛红烛一看李大头的表情,就知道技术没学过来,又笑眯眯地拉着赖青衫:“赖郎君,你受累,再把做法跟我们大厨说一说,只有我们酒楼会做盘龙鳝了,你送来的白鳝才有用武之地,你说对不?”

不愧是做生意的,薛红烛倒也能言善道,赖青衫笑了笑:“行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教,我不妨大发慈悲地再跟你们说一遍。”

白鳝之所以在当地不受欢迎,主要因其腥味,而白鳝又只生活在淡水和咸水交汇的一片水域。

这就导致白鳝极其稀少,赖青衫能够一次性捕获七条白鳝,那是因为水域正确,经过乌蛮村的蟒江,下游就通向了大海。

别的水域很少能够见到白鳝。

没有足够的样本,也就没那么多人研究它的吃法。

想当然地以为,白鳝身上没有鳞片,拿着清水洗一洗,就能下锅。

殊不知,白鳝身上的粘液,才是腥味最重的地方。

而且当地人的饮食又讲究原汁原味,说白了,就是没那么多调味品。

有些人连油都舍不得多放,根本掩盖不了白鳝的腥味。

一两次尝试之后,所有人都觉得白鳝不好吃,一传十,十传百也就传开了,白鳝也就沦为跟黄州猪肉一样的处境,在没遇到苏东坡之前,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赖青衫想卖白鳝,自然就得先传授白鳝的做法,于是他也没有藏私,一五一十地将流程跟薛红烛、李大头说了一遍。

这次李大头用心地记了下来。

“赖郎君,你这还有几条白鳝?”薛红烛问道。

“就剩五条了,薛掌柜如果想要,开个价吧。”

薛红烛想了想,说:“白鳝素来遭人厌弃,以往也卖不出价格,不如这样,一斤算二十文,我收了!”

看似大方,但赖青衫并不买账,因为他知道白鳝很难得,直接开口道:“一斤至少一百文。”

“你……”李大头愕然瞪大眼珠,“你狮子大开口哇!”

赖青衫笑着对薛红烛解释道:“白鳝以前没人吃,但从今天开始就有人吃了,而且它本身产量就很稀少,如果价钱卖低了,那你们酒楼以后做的盘龙鳝又怎么成为高档菜呢?”

现在一斗米都要百文钱呢,一斤白鳝等于一斗米,赖青衫都觉得卖亏了呢。

薛红烛仔细盘算了这笔账,笑着点头:“好,一百文就一百文,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以后你捕获的白鳝,只能送到醉仙居。”

“这一点没问题。”

“好,大头,你把这些鱼拿去称重。”

李大头点了点头。

剩下五条白鳝,一共八斤二两。

加上其他的鲫鱼、翘嘴、鳜鱼,薛红烛给他凑了个整数,一共一两银子。

也就是一千文。

薛红烛还请他们吃了顿饭,让李大头给炒了两个菜。

二人坐在大堂一张空桌,两个简单的炒菜,还有一盆米饭,贺兰墨连吃三碗。

赖青衫暗暗咋舌,在家好像不是这个饭量。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由于家里太拮据,她不敢多吃,但想她力气这么大,饭量又怎么可能小呢?

“来,多吃点菜。”赖青衫笑着给贺兰墨碗里夹菜。

贺兰墨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薛掌柜请的,不用钱,不吃白不吃。”赖青衫打趣道。

贺兰墨嘴角微微勾了勾,也给赖青衫碗里夹了一片熏肉:“赖郎君也多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