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终战
“陆仙人!”
石虎满脸怒气冲进大帐,
“那几个活口死活不肯再说其他部落的位置。”
陆遮略微想了一会,“啪”的一声重重放下酒杯。
阿尔瓦部的少主正战战兢兢跪在他身旁,顿时被吓得一跳,急忙拿起酒壶又满满倒了一杯。
陆遮站起身,走到帐外,见到一只鹰隼在天上盘旋几圈,直冲下来落在马厩旁。
他转头笑道,
“咱们也逛得差不多了,把凰儿带过来,准备回军。”
阿尔瓦部少主哆哆嗦嗦送走了这位煞星,看着陆遮终于远去的背影,长长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
艳阳还未烤干草尖上的雨水,便又被阴云遮住。
乌络正带着大军在阴山脚下休息。
他已经大概猜到了陆遮的行军路线。
陆遮弃了营帐辎重,必须要以战养战。
他从最东边的阿尔泰部开始,一路向西杀去。
此时去阿尔瓦部一定来不及了,所以乌络决定沿着阴山向西,在木骨浑部附近截住陆遮。
“小王子。”
雪豹骑统领来到他身边,
“首领们急着出发,不想再休息了。”
乌络咬下最后一口肉干,
“都准备好了?”
见统领点头,乌络拍了拍手,站起身,
“出发!”
阴山山脉纵贯朔风草原,山峰重叠,地势险峻。
乌络带人刚转过一处山脚,猛然见到万余骑兵整装待命,出现在眼前。
当先一人,满脸坏笑,大大咧咧跨坐在马上。
乌络朗声大笑道,
“陆兄弟!你我又见面了!”
各部首领听说那疯子出现了,全都伸长了脖子,咬牙看向陆遮。
陆遮似乎并不打算与乌络叙旧,猛然挥动马鞭,六镇骑兵高山落石般冲向乌络。
柔然骑兵,最善打的就是遭遇战,见陆遮冲锋,各部首领迅速组成阵型,也冲向六镇骑兵。
两队万人骑兵在山脚下轰然相撞!
前几排骑兵猛然撞在一起,人与马顿时撞碎了骨头,瘫倒在地上。
后排骑兵短兵相接,相互厮杀起来。
血光四溅,战马哀鸣。
飒露紫如猛虎一般,抬起双蹄便踏倒了柔然战马。
忽然之间,石虎怒吼着,带领一万骑兵从乌络大军右后方突袭而来。
乌络却依然从容不迫,山脚外,一直蛰伏的木骨浑部突然从斜刺里杀出,阻住了石虎的冲锋。
陆遮带着六镇骑兵从乌络大军里冲杀出来,看向被阻住的石虎。
“陆兄弟!以正合,出奇胜!”
乌络得意的大笑道,
“这道理本王也懂得!”
乌络话音未落,鬼魅般的雪豹骑竟借着山势从阴山中冲出,直奔陆遮中军!
“陆兄弟可见过奇中出奇之法?”
眼见石虎被阻,自己中军被断,陆遮急忙调转马头,向南狂奔。
乌络眯眼盯着陆遮,
“你就这点本事?”
说着,挽起长弓,猛然射出一箭。
利箭破空,正中陆遮肩头!
鲜血迸现中,他身子一歪,急忙扶住马鞍,竟险些掉下马来。
乌络一夹马腹,胯下良驹刨起一阵尘烟,向陆遮追去。
六镇骑兵溃败般向南逃走,柔然各部精锐跟着乌络紧追不舍。
天边闷雷滚滚,大雨倾盆而下。
飒露紫确是千里良驹,只奔袭了二三里,乌络的长弓便再也够不到陆遮。
雪豹骑统领跟在乌络身边,
“小王子,再往前便是朔水!这姓陆的逃不了了!”
乌络犹豫神色一闪而逝,
“想背水一战?”
“古往今来多少人背水而战,可惜兵仙只有一个!”
说着,紧催战马向着陆遮狂奔。
朔水河渐渐出现在乌络眼前,他忽然发觉陆遮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径直冲进了河里!
朔水河面居然只没过了马膝?
这几日接连暴雨,为何朔水河面没涨,反而降了?
不对!
乌络突然发现一里外的河畔飘起了狼烟!
他猛然勒住战马,雪豹骑训练有素,见统帅停下,也跟着止住了马蹄。
各部首领对陆遮恨之入骨,早就追红了眼,竟无视乌络,径直追进河中。
眨眼之间,一道道狼烟擎天而起,沿着河畔一直向上游而去。
朔水上游,韩如晦一眨不眨的瞪着眼睛看向东方。
忽然之间望见狼烟骤起,急忙转身向一队千人骑兵狂奔,大声吼道,
“放水!放水!”
千匹战马嘶鸣着向前冲去,瞬间拉散了截流的巨石。
暴涨的朔水河如呼啸的海浪,拍向下游!
乌络站在河边,眼睁睁看着冲进河里的骑兵被滔天水浪卷走。
柔然大军瞬间被朔水从中截断!
被截在对岸的各部首领见后路被断,顿时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手下骑兵霎时间战意全无。
陆遮调转马头,带着六镇骑兵再次发起冲锋。
六镇骑兵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柔然各部首领拼死抵抗,竟还能勉强撑住。
上游方向,韩如晦借着地势之利,率领千人骑兵如长矛般刺入柔然兵马。
柔然骑兵终于开始溃败,相互踩踏着,落入朔水河中。
乌络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各部兵马在哀嚎中被屠尽。
“乌络兄弟!”
陆遮放声大笑,一把拔出肩头羽箭,鲜血瞬间迸出甲胄,
“你可见过,洪流斩首之法?!”
乌络眼中的震惊渐渐变为平静,他抱起双拳,微一躬身,朗声道,
“此一败,小王心服口服!”
“陆兄弟!来日方长,咱们日后再会!”
说着,带领剩下兵马,向北而去,再未回头。
陆遮坐在马上,偷偷吸了口冷气,捂住肩头,暗骂道,
“大爷的!真他妈疼!”
“老子废了这么大力气激怒乌络,他竟然还能在最后关头勒住马,柔然战神,实至名归!”
乌云彻底散尽,红日渐渐沉下山头,一轮圆月高挂天边。
陆遮坐在大帐里抽着冷气,
“嘶...小奴,轻点,啊...”
林小奴因为凰儿的事,余怒未消,用力拉开了陆遮的肩甲。
可见到那道触目的伤口,心却又软了下来,轻轻为他敷上药,柔声道,
“我一时走神,弄疼你啦?”
陆遮见自己略施小计便让她消了气,心中偷笑,摇头道,
“没有,小奴的药一敷上,我这便不疼了。”
林小奴见陆遮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忽然小脸一绷,嗔道,
“天很晚了,我走啦!”
她转身离开大帐,却没回自己帐中,而是跑去医官营偷偷煎了一碗药汤,让人又送了回来。
陆遮多日奔波劳累,几乎到了极限,喝过了药便沉沉的睡着了。
大营外,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忽然而至。
韩如晦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影,
“何事?”
“真王急报!”
“陆将军受了伤,正在疗伤,给我吧!”
见信使匆匆离去,韩如晦打开密报,扫了几眼,双手一合,便将密报撕得粉碎,幽幽叹了口气,
“这骂名,就由小生来背吧。”
三百年多后,后世史官写道:“永顺七年,高祖武皇帝大破柔然于朔水,屯兵北寒山。其夜,步六孤拔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