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给他沏了一杯茶,罗辉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她的对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雅回甘,果然是好茶。

那女子的声音也带着吴语口音,这时便口齿清晰地轻声说道:“奴家名唤胡晴雪,见过罗公子,这厢有礼了。”

罗辉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意外,但还是镇定道:“姑娘认错人了,我姓李,是一介书生。”

胡晴雪淡淡一笑道:“江南胡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若背后没有官员势力,也很难在这幽州皇都立足,昨日那宰相公子邀请我去参加诗会,本想拒绝,可奈何势单力薄只能赴宴,未曾想却见到了有趣的一幕。”

罗辉听罢嘴角微微一动,却忍住没有出声,心想这破皇都也太小了,去个香铺都能遇到诗会的人,昨晚自己太冲动了,本来想隐姓埋名,结果打了那个胡汉宇,反而让自己又名声大振。

胡晴雪继续道:“也别说我怎么就一眼认出,罗公子今天的书生装扮倒是和诗会一样,加上昨晚的表现,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罗辉无语了,他又不是真的江湖中人,之前的他就是个现代人,唯一会的简易易容术就是脸上贴个胡子拿把扇子装书生,也难怪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了。

胡妈在旁听到这番对话,投来惊讶的目光。原来,这位看似俊俏的书生身份竟然不低,还好刚刚自己没有得罪他。

罗辉见身份被拆穿也不装了:“在下今日来只是做个生意的,但是胡老板戳穿我的身份这生意你是不想做了?”说完,罗辉就要起身告辞。

“公子且慢”胡晴雪道:“这生意我们做,这香的配方我们买了,而且每年还有分红给到公子。”

胡妈吃惊,但也没阻止。胡家老爷早逝,只有小姐一人扛起这偌大的家业,长江后浪推前浪,胡家能有今天的规模,小姐功不可没,所以她虽然惊讶,但是对于小姐的安排她是绝对服从。

罗辉可不是刚做生意的初哥,对方给这么大的利益,肯定是有事要求到自己身上,虽然心动但还是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胡晴雪道:“我早就听闻罗公子武功盖世,心有敬佩;何况这幽州虽然繁华,我们又是专门进贡皇族的商家,但各衙门职权不清,能够要挟欺负我们商人的人太多,若能结交到罗公子这样的人,背靠齐公公,岂不对胡家的生意大有好处?”

“那宰相虽然和我同姓但不是同族,之前在皇都开店虽有他们相助,但也耗费了许多金钱,他们每年也拿有分红,可最近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了,特别是那胡汉宇,见奴家还是待嫁之身,前来胁迫于我嫁他为妾。”胡晴雪说到这里、语气带着些许愤怒。

罗辉听罢不禁唏嘘,一个女人在现代做生意都很难,更别说古代了。

胡晴雪平复一下心情道:“罗公子很有名气,我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事,昨晚见过之后更是钦佩不已,和那些只会做些酸诗烂词,纸上谈兵的书生相比,我更相信你的为人。”

她又道:“虽然朝堂明令禁止官员不得从商,但还是有很多达官显贵在幕后操控生意,罗公子今日隐姓埋名前来应该也有此想法,奴家虽卖香,可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香料,只要给我时间,我能让它传遍大乾,就算是北燕和南疆我也保证供不应求,既能赚钱也得到了庇护,对我来说何乐而不为呢?”

罗辉听了她一通详尽的解释,确是合情合理,心道自己反正也惹了胡汉宇,那宰相之家早就和我结仇,何况杀我前身之人可能就是宰相出的手,既然有人要恶心那宰相,那我可得帮帮场子。

当下便大方地说道:“生意照做,配方便宜给你,赚了钱我们五五分账,现在就可拟定契约。”

胡晴雪忙道:“不可,奴家怎么能占罗公子的便宜?五百万我还是出得了的,分账你六我四就成。”

罗辉道:“我还能欺负你个妇人?就这么说定了,胡小姐要是再坚持,这买卖不做也罢,反正陈某不能贪你的便宜。”

“既然罗公子都这么说了……那好吧,便依您所言。”胡晴雪说罢,又问,“这香料罗公子可有名字?”

罗辉想了想道:“既然是你我两家一起合买的,便从我们两人姓名中各取一字,就叫‘辉雪香’吧。”

"辉雪香,辉映冰雪。"胡晴雪面纱后弯起的月牙眼眯起,“这名字好!那我们签协议吧!”

胡妈很快拿来了笔纸!

糟糕,毛笔!用惯了圆珠笔的罗辉哪会儿写毛笔字?连握笔都不会!原身武功继承了,写字的技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继承过来。

但签契约时必须要签自己的大名并盖手印,罗辉没办法,旱鸭子上架,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虽然那胡晴雪戴着面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那弯成了月牙儿的眼睛也露出了她的笑意。

被一个小姑娘当面嘲笑,可把罗辉这张老脸红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出了香韵轩就在附近找了家书肆打算买几张纸来练练手。

如果他只是一介武夫,字差点就差点。问题是昨晚谁让他露出诗才呢!

与此同时,宣德街的喧嚣中,一抹青衫正被花柳巷的脂粉气追逐着逃窜。

"好白的皮肤,比我的还嫩!"青楼女子的尖叫像利箭般射向李红雁的耳膜,她慌乱地甩开那些黏腻的触碰,衣襟被扯出细小的裂口时,她听见自己心底炸开一声闷响。

"回头就让京兆府尹拆了这巷子!"她抹去嘴角被偷吻留下的温热,却抹不去胸腔里那团烧得发烫的屈辱。

踏出花柳巷的刹那,春风裹着踏青人的笑闹扑面而来。李红雁望着成双成对的背影,喉间泛起苦涩——往年此时,父王的猎鹰总会在她发间停留,兄长们争抢着递来的烤鹿肉还带着血丝的鲜红。

如今玉阶空荡,金玉囚笼里只剩奏折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