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咕噜—!”
三丫的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她赶紧用小手捂住,生怕被旁边的人听见。
可这荒郊野外的,谁家不是饥肠辘辘?
队伍在龟裂的黄土路上,拖出第九道车辙印。
最后几粒麦子,在粮袋夹缝里打滚。
“再忍忍,等会儿就能吃东西了!”
李凡粗糙的指尖,掠过三丫发间。
干涩的发丝,像秋收后的麦茬般扎手。
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苏婉从板车最隐蔽的夹层里,取出一个粗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他们家最后的存粮了!
“今天每人都有份!”
李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大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爹爹,你干的是最重的活,我的分你一点吧!”
“我也要给爹爹!”
二丫立刻把自己的口粮,分成两份。
努力的往李凡的手里放。
三丫眨巴着大眼睛,小手托着口粮,就要往李凡嘴边送。
“爹爹吃,三丫不饿!”
但是不停吞咽的动作,出卖了小丫头内心的想法。
李凡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暖心的女人们!
他深吸一口气,把女儿们的手推回去。
“都给我好好吃!爹爹是大人,扛得住!”
“可是...”
李凡故意板起脸,故意严肃道。
“没有可是,谁要是不吃完,明天就没得吃了!”
苏婉悄悄把一半的口粮,就要塞进李凡的衣袋。
李凡第一时间敏锐地察觉到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
李凡轻轻摇头,一脸的不赞同。
苏婉讪讪地收回手,只好作罢。
不远处,王麻子一家盯着李凡一家的举动,王氏咽着口水小声道。
“当家的,李凡家竟然还有粮食,要不俺去借点!你看孩子已经...”
“你给我闭嘴!李凡可不是从前那个窝囊废,容易让人拿捏了!”
“王麻子喉结滚动两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啪!
一巴掌甩开衣角上的媳妇手!
周围的村民虽,然饿得眼睛发绿,却没人敢靠近李凡家的营地。
路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李凡反手借着隐蔽,从空间里拔出强弩。
咻咻咻!
三棱箭矢破空声惊起林间昏鸦。
“爹爹,我去捡柴火!”
二丫机灵地转移话题。
李凡点点头,叮嘱道:“别走太远,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趁着家人忙碌的间隙,李凡借口去解手。
走到了一处隐蔽的土坡后。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背上,他低声念道:“签到。”
“叮!签到成功,获得破片雷弹一枚”
一个军绿色的金属圆球,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沉甸甸的质感,让李凡瞬间找回了,当年当兵的感觉。
李凡眯起眼睛,眼神复杂。
“东西是好,可惜只有一枚!”
他熟练地检查保险栓,确认无误后收进空间里。
回营地的路上,他注意到路边的松树林。
松针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李凡眼睛一亮,顺手摘了一大把。
“爹爹,这是什么呀?”
三丫好奇地凑过来。
李凡席地而坐,把松针放在石板上揉搓。
“等着,一会儿爹爹给你个惊喜!”
他将叶子都捣成汁液,让其慢慢渗出。
一股清冽的松香,慢慢地逸散出来。
李凡蘸了一点,涂在三丫被蚊子咬得红肿的手臂上。
“凉凉的!现在不痒了!”
三丫感受了一会儿,然后惊喜地叫道。
大丫和二丫立刻围了上来。
李凡一边给她们涂抹,一边解释。
“松针油能止痒驱虫,涂上这个,晚上睡觉,就不会被蚊子咬了!”
苏婉若有所思。
“还奇怪你怎么选了这里,原来这片竟然有松树啊!”
李凡笑而不答。
他早就注意到,这片空地虽然靠近水源。
但因为松树环绕,蚊虫比其他地方少得多。
“李凡大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周木匠的手中,攥着半片粗陶。
指甲缝里还嵌着松脂,期期艾艾地往前蹭了半步。
“俺媳妇也被蚊子,咬得满身是包,“能不能借俺们点!”
李凡二话不说,抓了一把松针递过去:“揉出汁液抹上就行!”
“哎!李凡大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松油的气味,在暮色里织成网。
挨挨挤挤的人影,在树皮上剐蹭出绿痕。
不到半个时辰,营地里的松树,都被薅秃了一圈。
村民们用各种容器,盛着松针油,互相帮忙涂抹。
“李凡真是多谢了”
里正拄着拐杖走过来,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这法子比烧艾草管用多了!真是帮助了大家!”
李凡谦虚地摆摆手,客气的道:“举手之劳而已!”
几个年轻人,在里正身后跟着的,眼神不断往板车上瞟。
李凡不动声色地调整站姿,右手自然地搭在腰间的柴刀上。
里正枯枝般的手指,在玉佩穗子上绕了三个死结,浑浊的眼珠,映着板车轮廓。
“咳咳,那个听说你家还有些余粮?”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周围的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无数双眼睛暗中注视着这边。
“什么?李凡那个窝囊废竟然还有粮食!”
苏婉往板车方向挪了一步。
三个女儿紧张地抱成一团。
李凡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却冷了下来,语带警告。
“里正这是什么意思?”
“别误会!”
里正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继续解释道:“我是想问问,能不能用这个,跟你换点粮食!”
李凡扫了眼,成色一般,但在逃荒路上也算稀罕物了。
沉吟片刻,道:“婉儿,拿些糙米来!”
苏婉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现在玉佩哪有粮食重要,这里正明摆着是欺负人!
“真是谢谢你了,李凡!”
里正千恩万谢地接过小袋糙米。
然后当场分给了队伍里,几个饿得走不动路的老人。
王麻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阴恻恻地对同伙说道。
“看见没?李凡家肯定还有更多粮食!”
咚咚咚!
子时的梆子响起。
松香在篝火余烬里,凝成琥珀色的雾。
此起彼伏的鼾声中,总夹杂着肠鸣的回响。
像是地底爬出的饿鬼,在拼命地打拍子。
李凡倚着老松凸起的树瘤,眼皮虚阖间仍锁着板车方向。
这是流民堆里练出的睡法。
一只手始终握着柴刀的握把。
三丫蜷成虾米的身子,突然抽搐,牙关咯咯作响。
“爹...面糊...烫...吹吹...”
李凡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目光柔和。
余光扫视到黑暗中的营地,却变得锐利了起来。
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在不远处移动着,方向正是李凡的板车。
“果然来了!”
李凡食指轻叩树皮三下,这是给暗处那人的信号。
手中的强弩,机括随心跳频率颤动!